这时那小男孩怒目圆睁跑过来,扬刀便劈。看他这一刀,李伯辰倒微微吃惊。他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刀法竟然已经有模有样,至少比之前巷子里那个年轻人强多了。
但他也不躲,探出两指飞快一夹,正夹住他的刀刃。他本有神力,又吃了灵药,且对方还是个孩子,因此一时间这木刀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任那孩子怎么使劲儿都拔不出。
李伯辰还想这小孩见状或许会耍赖,丢了刀来踢自己。没想到这孩子咬着牙再努力一番之后,竟然一松手,拍手大叫:“阿爹,这个师傅有本事!”
陶文保也笑了:“你这个顽劣的样子,只怕老师有本事也要被你气走。”
男孩一听,竟立即下拜磕头:“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李伯辰吃了一惊,忙去扶他:“快起来!”
他在军中时候部属也拜他,但都有甲胄在身,从不下跪,如今倒是第一遭受了别人一个头。
男孩站起身,额上都是雪,眼睛瞪得圆溜溜:“师傅,你什么时候教我刀术?我要学你这个,夹刀!”
陶文保在一边伸手拭去他额上的雪,笑道:“老师总要安顿下来才好教你,怎么能这么急?去,洗把脸去,添件衣裳。”
男孩子不走,只看李伯辰:“师傅,那你教不教我?”
李伯辰看了陶文保一眼,笑了:“教。去吧。”
男孩这才一溜烟往后院跑,不小心跌了一跤,又立即蹿起来,像只小猴子一样。
待他跑远,陶文保才笑叹:“我年轻时候也舞刀弄枪,前几年教了他一些,但毕竟天资有限。李先生的刀法,比我高明多了。”
听他自承实情,李伯辰又安心一些。略想了想,决定先在这家待下。只是也知道不能久留——暂住一两个月,攒足了钱,就另寻住处。他不想万一出了什么事,又像连累叶英红的商队一样连累这家人。
于是施了一礼,正色道:“陶公,实不相瞒。我从前行走江湖,也有结有旧怨,暂住几个月可以,但恐怕不能久留。”
陶文定笑笑:“我也不是生来富贵,早些年也曾在刀剑丛走过。见你第一眼,就猜该是如此了。但李先生性情正中,豁达豪爽,我想该是个英雄人物。李先生不嫌弃,就请在寒舍住下吧。”
李伯辰觉得这老者、那孩子的确对他的胃口,便抱拳道:“好。”
见到陶文保时是清早,等他安顿下来,便已是午时了。他的住处在前院西厢,屋子里的陈设虽不算豪贵,但也极讲究。西厢房前有一处花池,池中种植腊梅——便是之前陶家女儿陶纯熙身边的那一丛。虽说挡了些阳光,但胜在私密。
府中的杂工是个哑巴,约四十来岁,可鬓角已花白了。为他打来一桶热水,又送了两身换洗的衣裳。
李伯辰坐着歇了一会儿,就着那桶水先洗了头发,又痛快擦了个澡,而后用曜侯将胡须都剃了。在无量城的时候他就已生出短须,如今一剃,看起来倒像变了个人。
做完这些只觉神清气爽,从里到外焕然一新。他长舒一口气,提着已凉了的水走出去打算倒掉。但开了门,正看见陶纯熙挎了个杏黄色的小布包正往大门外走。
女孩往他这边瞥了一眼,一愣:“你是……”
随即掩口轻笑:“哦,是李先生,模样大变,小女子一时间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