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回来时,容色已然好了许多。红润,肤白,声调温和。从前有些许银丝也不见了颜色,逆生一般如二八妇人。唯有眼神里,带着莫名的凌厉。若非亲近的人,真真是见之避之。
那眼神在触及堇月时,却极为柔和,比见着自己的儿子还要柔和。是早年失了幼女的缘故,见着那弱小的孩子时,早早移情,自己却并未发觉。
如以往一般,织布绣花,将大把大把的肉制成酱肉。大多是要留着,开春后带回离恨天。
这一日,她亲手缝制了一件茜素红的长袖宽襟衣衫无其它花色。按着她的身形裁剪了,很是婀娜。
一早将衣衫放在她的床头,便出去了。
晨起,山后的碧色竹林随风沙沙而响,袁轩峻取出那一方锋利的短剑,以蚕丝的布帛擦拭着。那剑仿佛是有灵性的,剑锋越发的透着寒光。
大师姐张贞婳来拜见师傅师母,见了青鸾剑,疑惑师傅为何带了它来。心想此时此处并无江湖纷争,且师傅封剑多年,到底是何?便道:“师傅师母,怎的带了青鸾剑?徒儿记得,师傅封印这剑,有一些年头了。”
未等袁轩峻开口,师母接了话道:“这剑有灵,已然选择了它新的主人。前几年是堇月剑术,内力未达至臻恐她驾驭不住这剑气。如今她内力大有进步,剑法修为勉强足够,也是时候了。”
贞婳时常在外,也并不知晓堇月的身份。论内功修为,入门年纪,自然也轮不到她。何况往日师傅师母及师兄待她亲厚,自己有所不及,心里难免有些不忿。当即有些面色不佳,冷冷道:“师傅,青鸾剑乃本门掌门信物。就这样给了师妹?师傅是想她做本门的掌门么?”
他道:“本门加上你师傅我,你师母,你师弟妹三个,不过五个人,谁做掌门有什么要紧。这剑既然选择了主人,也是天意。”他说的却也是实情,本是剑选了主人,而且门派传人也并不是什么虚名,塞外风沙本就很苦。
萨伊知晓这个徒儿乖张自负,必定心里不忿。又道:“离恨天的传人是不许学习外家功法的,你与我自成一脉继了旁人的功法,自然与传人无缘。你师弟不在江湖名利,更不愿一生留在离恨天,自然也是无所谓的。这般算来,除了堇月,还有谁合适?”
贞婳见师母这般说了,想着离恨天这般财富,又想着内藏各家武学,心下愤愤,却也未能有反对什么。只是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悦,挤了一句酸透了的话:“师妹未及双十,武学一时只怕不能至臻。不过师傅这般安排,徒儿遵从就是。”
这般话语入了萨伊的耳里,已然动了怒气。这孩子做事倒是也尚可,心胸却狭隘。早时偷窥得自己所修行的还春不老功,又来软磨硬泡的要跟着学。那内功阴毒霸道需以阴气一脉的至毒之物催化,一个不慎即入魔道,经脉逆转,身体不再生长。
不过数年,她内功大成,在江湖中立下极多功劳。移星宫中地位无两,谁知道竟是这般永无魇足。
旋即道:“你且出去吧,这里一时没有其他事情了。”
贞婳不知她已然生了气,脸色极为难看的出去了。
袁宣峻端了半盏清茶给她,道:“贞婳喜怒行于色,是个直肠子。你又何必为这种小事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