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回身反问道:“谁告诉你,朕畏惧天下的口诛笔伐了?其实啊,天下人就算背地里骂朕或者是后世的人胡说乱写,遗臭万年。朕都不在乎得很,你觉得谁有胆子来朕跟前嚼舌根。鲁相那些个大臣说话才是教朕怕呢。”
“这却是为何?”
女皇不动,等着宫人将头发束进发冠里。回他道:“那些个心里全是百姓的官员呢,虽然迂腐,有时候还给朕甩脸子。说起话来也是一点面子和台阶都不给朕留的,可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而且这些人啊,说什么,总是给你备了三五个后招,最后你还不得不从他给的法子里挑出来,这么办。有时候啰嗦起来,没完没了的。”
宸君看着她,两人此时谈论着这些,仿佛外界的纷乱并没有什么打扰的,倒是如家常一般:“那陛下为什么又不怕天下人的口舌了呢?”
女皇照着镜子,将配剑挂在铠甲上道:“因为百姓最关心的不是皇帝,而是收成。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全看怎么用。”
宸君道:“陛下还未说,为何今日会这样着急?”
女皇见镜子中,不施脂粉却自有威慑的样子很是满意。于是道:“不是朕着急,而是现在说了,骂了,教训了。上至朝廷官员下至各处百姓都不会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朕回来之后啊,自然更是顺理成章了。”
宸君道:“陛下说言有理,只怕有难度啊。”
女皇示意诸人退下,接过了玫德送来的茶道:“什么事情会没有难度呢?既然都难,不如一次性难到底算了。”
宸君又道:“前段时间见了姑姑,姑姑还嘱咐我劝你。教你注意保养身体,一百年做成的事情不要赶着三十年做了。”
女皇边示意宫人给她更换战甲,边道:“人力有时尽,这辈子啊不多做一些事情,难不成等下辈子么?就算这辈子许多事情没有完成,哪怕开了一个头也是好的。咱们也还年轻着,不必过于操心寿元的事情,咱也不盼着长生不老。”
宸君走向她,挥了挥手让宫中服侍的人全数下去。亲自帮她把最后一件银制的铠甲取下,心疼道:“早知晓你有亲自上战场的一天,小时候该拉着你一起修习武艺的。”他替她将头上的发冠取下,目中全是柔情。
她的长发从头上散落,落在肩膀上,常年的劳累,头发间已经有了一丝丝的白发。眼角也有了皱纹,已然不复年轻时候的美貌了。
她低眉道:“我年岁越来越长,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了。不必年轻的女人们,肤白貌美,皮肉都是紧实的。”她侧脸靠在她的手掌上,两人很久没有这样温柔的时刻了。
宸君道:“我的脸上何尝没有岁月的痕迹?这样算来,我们还真是白头偕老了。不过我已经让人采集了百种鲜花,制作能养肤的脂粉,等你回来一定做好了。”
她点点头,两人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