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没错。”鱼说,“我之前变成了你妻子的模样,完全是因为你心里想着她。其实不是我变成了她,而且因为你想着她,所以能让我趁虚而入,将我看成了她。所以呵,人世间的情欲,真是奇妙的事情。”
“我想着她……”方休怵然而神伤了,我真的还会想着她吗?
鱼说:“羡慕你有老婆啊!我就要死了,想不到,几百年来,我没有老婆也就算了,连朋友都没有一个。你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谢谢你替我收尸,无以为报,我就把我颔下的逆鳞,送给你吧!”说完它用力一扣,就扣下了一片带血的鳞片。
方休还未说拒绝或是接受,就见鱼将逆鳞朝他一挥一送,他直觉胸口一痛,掀开衣服一看,龙眼之下,多了一块鳞片般的刺青。
“有了这逆鳞,只要有水,你喊一声遁,就可以来去自由,随时随地,想去哪!就能去哪!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被人摸,一摸,可能就会控制不住发飙发狂。”鱼说完,就一命呜呼了。
方休黯然了一会儿,默默点着火,将鱼放上柴堆,但烧了一会儿,烤鱼味儿实在太香,令他想起了那晚的狗肉,他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对鱼下口,想着落叶归根,就将烤得半焦的鱼抱到湖边,沉入湖水中去了。
忙完这一切,已经快到十一点了,方休想着去山寨打个卡,认识一下新同事们,毕竟第一天上班,不能太没存在感。最主要的是,山寨晚上有肉吃,刚刚的烤鱼将他勾得够馋,虽然不是特别饿,但就是想吃东西。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初入剑客学院跟着四位师兄翻墙去找烧鸡的那个夜。
他走进山寨,劫匪同事们围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正吃得欢。
宋水从白茫茫的蒸汽水雾中探出个脑袋热情地招呼方休:“老弟,快来!给你留了上好肥美的鸡屁股!”
方休过去在宋水身旁落了座:“我第一次知道,鸡屁股还能烫火锅。”
“咋不能呢?”宋水说,“万物皆可烫。”
方休捞了一块鱼丸,说:“我不爱吃鸡屁股。”
……
火龙道长也在吃火锅,天气冷了,大家都爱吃火锅。他的徒弟刚好不容易夹起一块鱼丸,火龙道长见了,忽然就面色凝重起来,猛一拍桌子,震得徒弟的鱼丸又噗通掉入了汤锅里。
“糟了!”火龙道长说。
“师父,怎么了?”徒儿们都关切地问。
“我的鱼丸!”火龙道长猛然站起。
“师父,我这就给您重新煮……”徒弟的话还没说完,火龙道长就窜了出去。
……
“小方啊!今晚上班第一天,感觉咋样啊?”宋水关切地问方休。
方休说:“还好还好。”
宋水说:“还好,那总得有个好法的,这样吧!一会儿,你写个工作日报交给我。”
方休忽然没了胃口:“宋总,怎么还要写日报?这垃圾公司的工作机制,不可取啊!”
“哎,可取不可取,那都得试行一段时间才知道嘛!咱们初创山寨,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要靠自己摸索的。”宋水嚼着一片毛肚,“就这么着吧!啊!一篇日报,不少于八百字,明天下班前交到我办公桌上,不然扣工资哦!”
“玛的!”方休在心里暗骂一句,脸上却还表现地很乖巧,顺手将一块鸡屁股夹到宋水碗里,“好的老板……来,吃块鸡屁股吧!”
“乖巧!”宋水夸一句,夹肉入口大快朵颐。
而方休已暗暗下定决心要开溜了。刚从剑客学院毕业下山的时候,他是初生驴犊就是“虎”,虎头虎脑,从小学院踏入大江湖,整个脑袋整个人都是懵笔的状态,所谓剑还未配齐,出门便已是江湖;又所谓猪还是佩琪,出栏,却已是过年了……两者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慌,且不知所措。
方休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态,在很多山寨或者公司,待不上两天就溜了,要么工作干得不爽,要么嫌工资太低,要么,老板太拽……总之,他总能找到令他不爽的理由。
年轻人啊!不年轻气盛那能叫年轻人吗?
最长的一份工作方休干了半年,最短的,也就是半天,上午报到,下午就找不着他人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五年过去了,方休回首一想,才发现,自己不上班的日子,好像比上班的日子还多还长,难怪,一毛钱都没存下来。
而五年过去了,他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再年轻了,也就此不敢再气盛了。
当然,今晚是例外,他还想再气盛一回,再任性一回,因为做劫匪不是他本意,既然做不长久,那么早走晚走都得走,索性说走就走。
在浓浓火锅蒸汽的遮掩下,方休将自己的酒全部换成白开水,硬是将宋水和他的小弟们都给灌醉了,然后找个麻袋,将桌上的金银酒器全都踏扁了席卷一空,转身溜下山去了。
他背着半麻袋金银才跑到半山腰,岗亭的门子——也就是俗称的保安就拦住了他:“公司规定,十二点之后实行宵禁,任何人不准下山!”
方休决定不跟这家伙废话,寻思着慢慢靠近他趁其不备打晕他。
“大哥,我新来的,不晓得这规矩,不好意思啊!”
“背上背的什么东西呢?我要检查!”保安说着,提着狼牙电棒快步走上前来了。
方休想着正好,等你走近了老子一麻袋砸翻你!
一步两步,似魔鬼的步伐,保安大哥越走越近了,方休都能闻到他一嘴的劣质烟草味,他想着这家伙也是个悲催苦命的打工仔,提醒自己下手也悠着点,不能太狠。
他刚准备论麻袋,就看保安大哥突然瞪圆了眼睛,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慢慢的,他的胸口露出一截带血的剑尖,桃木的剑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