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姣懊恼自己太冲动了,刚才应该先哄着那老太婆,然后自己再偷偷跑的。
不过心里虽然是这么想,若是让她重来一遍,阿姣还是不想和张大娘虚与委蛇。
阿姣昂首看着那有她两个那么高的墙头。这圈起一个小院子的墙全是高高的竹竿编成的,而那墙头上全部都是削得尖尖的竹刺。
翻墙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
阿姣却并不十分慌张,她把怀里的包裹绑在背上,然后从屋里拿出了一把菜刀,走到了竹墙边。
竹墙是用粗麻绳固定在一起的,阿姣找了一处看起来略稀疏的竹墙角落,便开始砍竹竿上的麻绳。
这麻绳是用那种很有韧性的草搓成的,阿姣砍了半天,那麻绳也才开了一半口子。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太阳已经晒到了阿姣的头顶,阿姣放下菜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揉了被刀柄擦得泛红的手心,抡起菜刀继续砍麻绳。
等阿姣砍断了一截麻绳,那竹竿墙终于送开了一个小豁口,只不过小得只能容阿姣一只手臂进出。
阿姣坐在地上喘气,也顾不得地上的土会把她的裙子弄脏了。阿姣看着那个小豁口,心里感叹着不容易。
尽管自小和阿婆相依为命,但她是没有受过什么苦的,记忆中仿佛一切都会被阿婆做好。
阿姣托着脸想到,不过出个村子便这么不容易,想来日后会比现在更不容易吧。
阿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缠绕在竹竿上的刚才砍断的麻绳解开,不过只解了五六个竹竿便又遇到一个绑得结实的大绳结。
这竹墙上的麻绳总共编了上中下三层,现如今阿姣只在最下面的麻绳弄出了一个缺口。阿姣把解开的那几个竹竿拨开,蹲下身子从那竹竿夹缝里挤了过去。
也幸好是她长得瘦小,若是换了张大娘那等,两个那样的夹缝也是不够的。
从院子里出来,阿姣感到一阵舒心。
太阳已经不如刚才那般晒了,周围还有不知道从那里吹来的风,凉飒飒的。
阿姣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灰尘,站在原地吹了会风,正准备走的时候,却突然迷茫起来。
阿婆告诉她是要往北走,因为她们这里是在北洲的边境,离北洲最近,往北走就能很快看到了其他人了。
若是夜晚,阿姣是会通过星象辨别哪里是北的,可现在是白天,太阳还在天空正中,别说北了,阿姣连哪里是西都不晓得。
一直在原地耽误也不是办法,阿姣决定顺着后山的那条小河流走。
阿姣家在村子里的边缘,要避开村民还是很容易的。
那条小河流的源头是一处山泉,村民平日用水便是在那里。阿姣选的是小河流的另一边,也从来没有村民到过小河流另一边的尽头。
小河流并不宽大,依阿姣看来,这河流还没有自家的竹竿墙的高度那么宽。
河水流过山间不停息地击打着河里的棱石,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白色的水花。
河水清澈见底,看起来不深,但那汹涌急湍的水流,让阿姣不敢淌进去。
太阳已经落到了山头了,阿姣一边吃着树上摘的红果子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走着。
红果子酸酸甜甜的,比那些干巴巴的干粮好吃多了。不过这也是阿姣没有带干粮的原因,这里漫山遍野都有这种好吃的红果子,根本就饿不到她。
阿姣的正前方,那轮红日的身影已经愈发暗淡,太阳已落下,而群星的黑夜即将降临。
阿姣决定等星星出现,她找到北方了再换方向走。
今夜的星星看起来寥寥无几,但阿姣还是在这稀疏的星群里努力寻找着北极星的轮廓。
阿姣的目光却突然被前方河流里的黑影吸引住了。阿姣一向是大胆的,当即不再看星星,向前方跑去。
等她跑近了,才发现那河面中央的黑影是一个人。
他大半个身体都浸在水里,只有头正好落在了一块青石上露过了水面。他身上黑色的衣袂被水流不断冲刷,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被河流给冲走了。
即便淡淡的月光让阿姣不至于在夜晚两眼一抹黑,但在这昏暗中,阿姣只看得到那人的大概轮廓。
阿姣终是按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在河边徘徊了半天,蹲下身体褪去了鞋袜准备下水。
阿姣一踏入河水中,便被河水冲得一个踉跄,明明那么短不过几步的距离,阿姣却觉得自己走得格外艰难。
可等她看到了河里那人的脸,便觉得刚才的艰难不能再值得了。
若是从前阿姣自己是她见过最好看人,现在这个人要再加一个了。
他的脸庞仿佛每一寸都恰到好处,眉峰出敛,眼尾微微上挑,鼻子挺拔,不薄不厚的唇紧紧抿着,五官雕饰得精致绝伦却丝毫不显女气,墨黑的长发在水中飘散着,此时闭着眼睛更是让人想要一探他眼底的风华。
朦胧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四周水珠四迸,溅在了他的眼睛上,眉骨上,鼻尖上,嘴唇上……
阿姣感觉自己就是这样看着这人的脸一辈子也不会觉得腻烦。
只是现在却不是看人的时候,阿姣伸手向那人的鼻子下探了探,等指尖感受到温热的气息,阿姣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活人,那她就要先把这人弄到岸上。
阿姣俯下身体抱起他的头,幸好这是在水中,此时水的冲击力也并不是很大,阿姣没有用多大力气便把那人拖到了岸边。
阿姣正准备把他放好,低头一看却见那人的眼睛突然睁开,吓得阿姣连忙松了手。
预想中的头重重摔到地上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只见那人一个翻身,衣袂烈烈,湿漉漉的衣服上的水珠四落,眨眼的功夫便从地上站起来了。
似乎是会武的样子。
阿姣也站起来悻悻地看着他。
只是等自己站起来阿姣才发现,自己不过才到他的胸口,要看到他的脸,还得仰着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