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走到林亦的身边,掀了掀自己的下摆,坐在了满是灰尘的石头上。收拢手中的折扇,也不惧怕自己的白衣沾染了秽迹而无法清洗干净,笑着问道。
林亦偏头,看了眼青年的微笑,虽然警惕,却隐藏的极深,摇头道:“没什么好看的地方,都是些空空荡荡的建筑,还有的则是些教学的教室,能有些什么大不了的地方。若是有学生居住的宿舍,倒是有想去看的欲望,既然无住宿的条件,那自然都与旁人无差异,看不看又有什么异样,自然就失了兴趣。”
听着一咕噜的话,青年愣了愣,没想到旁边的少年有如此多的埋怨。不过说的这些话倒是符合他的心境,也符合他对学宫的看法,真真是没什么看头,上百年来,两大学宫都矗立在云来集,未曾有半分位置移动。要是想看的人,怕是早就看得双目失明了。
“第一次来云来集,第一次见学宫?”青年问道。
林亦无聊扫了他眼,这个问题很智障,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第二次来学宫吗?”
青年打量了下林亦,瘪嘴扯眉,摇头道:“看你的样子,确实不像常年可以看见学宫的人。照例来说,你这样的人,应该很难考上学宫吧!”
说完,青年不由笑了两声。
林亦板着脸,肃声道:“很好笑,很有趣?”
青年点头道:“很有趣,特别有趣,从来未曾有过的有趣......”
连连听到有趣二字,林亦觉得头皮发麻。再是联想到前日帝都城内的那场刺杀,更是让他感到丝丝不满。不过不能因此而产生怒火,也不能让旁边的男子看出来丝毫,只能暂且压制。脸上却仍旧是丝毫笑意都没有,始终板着脸,这是极为正常的表情。
望着林亦不再笑,其实也从来没有笑容。青年收敛了自己的笑容,想着是不是自己惹怒了这有趣的少年。但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怎么说过话,怎么也谈不上惹怒吧?
最多扣上个说话耿直的帽子,毕竟有问有答,谁问谁答一目了然。
青年伸出了自己的折扇,点了两下,说道:“我叫景云,来自帝都咸阳的落魄读书人。”
别人已自我介绍,想必是有认识的想法。
林亦拍了面前的折扇,偏头用余光打量了眼还未曾仔细观察过的景云。白衣胜雪,模样清俊,浑身透着文雅以及礼貌,很难让人联想到最后那句来自帝都咸阳的落魄读书人。落魄倒是谈不上,读书人倒是绝对,风度翩翩,丰神如玉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帝都考取学宫的并非全是男子,也分有女子名额,不过这些在于少数,且能够获得进入学宫名额的女子,大多都是出于帝国世家的小姐,还未到婚配的年纪,亦或是不愿意草草婚配,也要学十几年前,那位敢叫天下须眉让巾帼的女将军,硬着头皮冲破家中束缚,求取学宫。
世间读书人很多,有才华的女子却很少。
十几年前,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子跑出闺房,打扮作男子模样,参与学宫的考核,入学宫学习并进入修行界。再是往后几年,修行境界步步高,从学宫毕业后,直接被军部某位大佬青睐,加入了那场天下闻名的诸国战争,在那场战争中扬名立万,功成名达。
而后这位女将军被揭穿身份时,一句叫嚣被无数女子记住。
叫天下须眉让巾帼,其中的壮志豪情,获得了当时还年轻的陛下的肯定。那位陛下也应允她可继续在军部任职,也可以参与军队,随着军队南征北战。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何,那名女子居然离开了军队,离开了世人眼中,再也没有了踪迹,成为了许多人的遗憾事。
这桩旧事,林亦也知晓个大概。
望着景云平静又真挚的表情,林亦点了点头:“林亦,山林的林,亦然的亦。”
听到这话,景云犹豫了下,再次自我介绍:“虎啸而谷风至兮,龙举而景云往。”
“所以是这个景云?”林亦反问。
景云点头,嗯了声,颇为认真。
本是板着脸的林亦,此刻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没必要的事,总会引起莫名的神情。他不过是随口介绍,习惯了向人说明他的名字到底是哪两个字,而眼前的青年,明显误会他是为了装......才会重新介绍自己,还刻意寻了句至理名言,夹住自己的名字。
真是好笑好玩!
瞧着林亦的笑容,景云明白笑的是什么,也不在意。
“我记得,当初我父亲告诉我的时候,就是先告诉我的这句话。多年来也没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又不习惯介绍自己的时候说这么长的废话,于是干脆省略了。要不是你刚才重复名字乃何字,我也不会说这句话,说到底,你还是赚了,毕竟十几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说出这句话。”
收敛笑容,林亦极认真道:“哦,是吗?”
景云歪着头,偏执道:“是的,你获得了大大的好处。”
耳濡目染是好,污人耳目是坏,有时候都在一念一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