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军令部。
当山本五十六走出这栋巍峨雄伟的大楼时,身后的会议室里依然不断地传来喋喋不休地争执。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想赶紧把这些噪音阻隔到听力以外,结果却在门口被一个窈窕的身影拦住了。
“山本叔叔。”
来的是伊藤惠,她早已等在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如今山本终于结束了这个冗长地会议,她便立刻迎了上来。
伊藤惠是特地赶回东京的……
前几天,五航战从珊瑚海返回基地,伊藤惠从航空兵地闲谈中得知,有一架涂着“剑兰”的美机十分难应付,这令她立刻想到了一个人——琼恩?斯帕克。
于是那从未曾真正熄灭过的复仇之焰立刻旺盛了起来,她立刻向南云忠一申请调任五航战。
因为大家都在传:美军还要往珊瑚海增派兵力。
可南云忠一却拒绝了她的申请。无奈之下,伊藤惠只得来东京找她的山本叔叔。
然而,当她终于见到山本五十六的时候,却吓了一大跳。
围绕在这位威严的海军大将身上始终有一种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地凝重,并且他的脸上也是乌云密布,这一点在见到了这位故爱女之后也未曾好转。
“小惠?你怎么来了?”山本五十六沉声问道。
“我……”伊藤惠犹豫了半天,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今天休假,所以回家看看。”
“哦。”
“您怎么了?”
山本五十六重重地叹了口气……
珍珠港地袭击未竞全功,美军的航母令他如芒在背,山本五十六一直想寻机彻底歼灭美军太平洋舰队。为此,他精心准备了中途岛计划——只有攻敌之必救,才能迫使他们进行决战。
可这个计划却搞得一波三折,军令部那边根本不感兴趣,虽然在伊藤正诚地帮助下,他们总算勉强同意了计划,然而大本营却又加上了一个附加条件:
攻击阿留申群岛。
“这种无理的要求您为何还要答应?”伊藤惠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在家里的时候,她或多或少听说过山本五十六的攻击计划,虽然并不熟悉战略指挥,然而即使像她这样地外行都能看出,那份计划堪称惊才绝艳:使用一支佯攻舰队攻击中途岛本身,机动部队等待敌人援兵围点打援。
可以说,这份计划没有任何花哨,以重兵直扑中心,集中兵力,不需要偷偷摸摸,主动权在握即可。美军来也好不来也好都稳吃,怎么计算兵力,联合舰队的优势是够的。
可是……
“大本营顾虑美军从那里反攻帝国北部。”山本五十六苦笑着说。
“反攻帝国?!”伊藤惠忍不住地提高了质疑地声音。
“他们的职责是保卫帝国本土,从这一点上说并不能算错,只不过他们惯于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问题罢了。”
说到这里的山本五十六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前一刻还在会议室里和那些人争得面红耳赤,而如今在后辈的面前,他又不得不为对方掩饰。
只为了两个字……
团结。
因为不够团结,大日本皇军已经吃了太多地亏,当初地“上海事件”(即一二八事变)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吗?
所以才要团结。
“但阿留申只是空岛!”伊藤惠辩道,“为了几座空岛浪费一整支舰队去攻击,本末倒置也该有个限度吧!”
“但也不能忽视美军可能以阿留申为跳板攻击帝国地可能。”山本五十六继续苦笑。
伊藤惠语塞,半晌说不话。
如果美军现有的军力能够支持这种攻击,那么当初偷袭珍珠港后他们就不会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跑来东京丢几枚炸弹,而是大举进犯北海道了!
当然,这种威胁不是不存在,阿留申也不是不要紧,可现阶段它的战略价值比起在中途岛围歼美军航母,却显然低了好几个层次。连她这个普通航空兵都看出来了,这会分散联合舰队的兵力。
这是兵家大忌,她不相信山本叔叔会看不到其中地问题。
说句不恭敬的话,山本叔叔有点主次不分了。
“您该据理力争地,山本叔叔。”
回官邸的轿车上,伊藤惠还是忍不住选择尽量温婉地表达了出来。
“陆军部的野原、柏木——他们都是你们家的常客,你不会不知道他们有多固执吧?”山本五十六叹息着说。
伊藤惠一怔:“难道山本叔叔是受了那些家伙的压力才出此下策的吗?”
“这几个家伙只会目空一切地夸夸其谈,爸爸也很讨厌他们。”伊藤惠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们动辄把自己吹嘘成什么‘帝国的中流砥柱’,难道所谓的‘中流砥柱’,就是河中那几块顽固阻挡潮流前进的顽石吗?从这个意思去理解的话,这些家伙也不愧是真正的‘中流砥柱’啊!真不明白天皇陛下怎么会把解放大东亚这么神圣的任务交给他们。”
“哦?”山本五十六饶有兴致地看向坐在身边的少女,“解放大东亚……你真这么看?”
“怎么了吗?”伊藤惠不解地反问。
解放全亚洲被白人奴役的民族,打垮他们的傀儡政权……广播里不是天天都这么号召着吗?
“你错了。”山本五十六认真地看着她,“小惠,你要永远记得一件事:战争是刀和剑的外交,无论多么华丽地外衣也不能改变它暴力地本质,所以战争绝不什么神圣地东西。”
“这……!”伊藤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谓的“*****”只是一场政治欺骗?
多么可笑的说法!
街头传来地嘈杂喧嚣吸引了伊藤惠地注意,她不由自主地望向车窗外。
窗外的东京街市,身穿和服的妇女们正背着厨具,在写着“捐献处”地窗口排出长队。
因为禁运的关系,如今的日本钢铁奇缺,她们正在为祖国建造战舰捐出自家的锅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