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想明白,这支袭击达头可汗的楚军骑兵,为何会从北面冒出来,但达头可汗兵败身亡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意识到白山危险了。
阿波可汗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贵族们的恐慌和不满,所以急需一场胜仗来摆脱危险,并稳住人心。
否则,即便他带着各部平安北撤,也会因为这次巨大的挫败,而失去贵族们的支持,可汗之位,是不可能坐稳的。
只有反败为胜,才能化解危局,甚至还能顺势树立可汗的威信,对西部地区进行有效统治。
“火马”准备完毕,随着火光大作,这些尾巴着火的马,嘶鸣着向前奔跑,跑向前方的楚军步阵。
围困步阵的突厥骑兵让开一条道,幸灾乐祸的目送“火马群”撞向楚军步阵。
就在两者之间距离越来越近之际,阿波可汗看到,楚军步阵的正面(正对马群的那一面),忽然大量兵卒让开。
让出中间一条通道,似乎那里摆着几辆两轮车。
还没等阿波可汗细想楚军想干什么,只见那里火光闪烁,随后雷声大作。
“轰、轰、轰!”
雷鸣声中,“火马群”瞬间崩溃,许多马匹倒下,其他马则向左右转向。
与此同时,许多骑兵的坐骑受惊,又跳又叫,把主人从背上甩下来,亦或是到处乱跑,根本就不听主人的命令。
阿波可汗的坐骑也躁动起来,撒腿就跑,被他拼命扯住。
惊魂未定之际,又听得刺耳的呼啸声起:声音来自楚军步阵。
却见不少马匹从步阵里冲出来,呼啸声随着这些马“移动”,吓得更多的突厥骑兵坐骑乱跑,场面很快失控。
阿波可汗只道这是楚军的妖术,导致马匹失控,事已至此,攻是攻不下去了,赶紧下令收兵撤退。
然而外围有号角声响起,阿波可汗一开始还以为是后续兵马来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哪来的后军?他周围的骑兵,就是后军。
果然,来的不是自己人,而是敌人:一个个头戴“漏斗盔”的楚军骑兵,从黑暗中现身,如狼似虎般的扑来。
本就因为呼啸声而混乱起来的突厥骑兵,勉强聚集成一个个小队,迎向冲来的楚军。
却被楚军骑兵手中会发光、放雷的兵器击中,还没近身,就有不少坐骑倒地、人坠马。
突厥一方仓促间组织起来的防御,很快被击溃,前一刻还等着歼灭敌军的阿波可汗,现在已然是兵败如山倒。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调转马头,拼命逃跑。
事到如今,他回过神来:楚军算准了他会掉头来偷袭,所以在这里设下埋伏。
听着后面的杀声震天,以及周围惊慌失措的随从,阿波可汗欲哭无泪:本想着回本,竟然连本钱都输光了!!
。。。。。。
中午,烈日当空,伊丽水畔,阿波可汗以及随从策马疾驰。
他们连人带马已经疲惫不堪,却不得不继续奔跑,因为后面有如影随形的追兵。
一逃一追,已经跑了近千里,这几日来,几乎一直都在马背上度过的阿波可汗,又累又困,已经快撑不住了。
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继续前进,因为他知道对方也快撑不住了。
这种时候,谁能撑下去,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然而,就算他撑住了,摆脱追兵,接下来,怎么办?
想到这里,阿波可汗心中悲凉。
白山之战,他夜袭失败,反被楚军骑兵追击。
对方如同疯狗一般,从白山一直追,追着他到高昌国地界。
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阿波可汗勉强休息了一下,却得知另一个坏消息:东南方向,有一支数千兵力的楚军骑兵奔袭而来。
高昌国王闭门自守,而这支楚军则袭击了大营(阿波可汗之前东撤后驻扎在高昌地界的大营),留守人员伤亡惨重。
阿波可汗判断,对方必然从俘虏口中得知自己的去向(袭击白山),但未必知道自己已经失败,所以毫不犹豫掉头往西北方向跑。
沿着伊丽水,向西北方向跑。
他的动作很快,但这支楚军的动作也很快,分兵来追,一直追到这里。
连日的逃亡,使得阿波可汗的体力接近透支,原本带着的众多副马(备马),也陆续更换完毕。
他和随从们,都已经没了副马,胯下坐骑一旦倒下,人,也就走不了了。
眼见着坐骑汗出如雨,跑着跑着已经开始晃悠,明摆着已经快要不行了,阿波可汗心中叫苦:这是天意?让我死于此处?
正在危急关头,前方出现零星帐篷,河边又有不少绵羊在喝水,看样子,是个小部落在此放牧牛羊。
阿波可汗见状,如同迷失在大碛中的落单旅人,遇见了一支规模庞大的驼队,激动地喊起来:“我是可汗,快来助战!!事后有重赏!!”
他的随从也喊起来,激动不已。
在这一片地区放牧的部落,都是匍匐在可汗脚下的顺民,所以在可汗的威名之下,不可能有人无动于衷。
这么大喊之下,果然起了效果:在帐篷营地四周的牧民,很快往这边聚来。
阿波可汗见己方有了这些牧民助战,从人数上要明显优于追兵,心中稍定。
却听得后面雷声炸响。
“砰、砰、砰!!”
追击的令狐休、令狐绪兄弟,眼见大“肥牛”要有援兵,顾不得距离太远,直接拿起骑铳射击。
一番胡乱射击之下,还真射倒不少目标,但是兵力对比,己方处于下风。
然而令狐兄弟和部下已经红了眼,不管不顾向前冲,他们咬牙追到现在,是因为从俘虏口中得知逃跑的是突厥可汗——阿波可汗。
这可是不得了的战功,所以他们拼了命都要追。
身被数创的令狐休,之前因为交战时坠马,摔断了右小腿,却咬牙坚持着,一路追到这里。
因为伤口发炎,他已经开始发烧,烧得脑子有些混乱,但视野里却一直不离前方那些逃窜的突厥人。
弟弟令狐绪身上也多处受伤,身上铠甲和战袍已经被鲜血染红,分不清哪些血是自己的,哪些血是敌人的。
其他楚军,既有战兵,也有令狐家的部曲,全都卯足力气,要一拼到底。
他们很快将携带的骑铳悉数射击完毕,拔出佩刀、拿起长矛,拼尽全力向目标接近。
额头发烫的令狐休,忽然看到那些向突厥骑兵接近的牧民,向突厥骑兵抬起手臂。
然后,手中的短棒绽放火光,以及雷鸣。
“砰、砰、砰!!”
突厥骑兵人仰马翻,瞬间伤亡过半。
那一刻,令狐休、令狐绪兄弟以及同袍,只觉难以置信: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神仙啊!!
但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用的是骑铳,所以,是友军?
竟然能在这种地方遇到友军,令狐休心中一喜,但随后两眼圆瞪:不、不对,这是抢功劳的混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