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教还做这个?”张宏正一脸的奇怪。“我们南宫领济世教的人见得多了,怎么都不知道济世教还帮世家做事?是唐家这里的济世教的新规矩么?”
“.这只是我个人私事罢了,和教务无关”大概是因为自己也知道这身份的尴尬,咳嗽一声,少女道士重新找回了领队该有的威严,冷声说:“不管如何,你们几个在高处俯瞰湖东城,都必须严查身份才行!全都带走!”
“嘿!你这女人什么意思!”张宏正大叫。他作为散修,对世家守卫一般不敢抗拒,但对济世教的人下意识地就没什么顾忌。
“小张!”吕宁连忙伸手将他拉住,低声在他耳边说。“莫要妄动,先看看情况再说,反正我们也要入城去。说不定有他们带着,还不用被守城的敲上一笔了。”
张宏正并不是真的愣头青,吕宁这样一说自然立刻就不再开口,老老实实地和西望一起跟在吕宁身边,周围的守卫骑士散开将他们包围住,然后押送着朝远处的湖东城而去。
“嘿,济世教的人居然给世家做事,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也不知道这唐家地界上的济世教祭酒是在想些什么.”
没有明面上的抗拒,张宏正嘴里还是在小声念叨着。这倒不是他对济世教有什么不满,正好相反,他对于济世教是相当有好感的,毕竟他曾在济世教的义舍里生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而且济世教在平民之间声誉极好,除了少数行事极端的散修会觉得婆婆妈妈碍手碍脚,其他的几乎都对其感官不错,尤其是在南宫领内,济世教所倡导的济世救人这一点和南宫家的仁义之道极为契合,在面对妖兽等等天灾的时候济世教帮忙救济平民也着实帮南宫家缓解了不少压力,因此在南宫领内大致州府城池,小致偏远村庄,几乎都有济世教的庙宇存在。
不过这种相得益彰的情况在其他家族的领地中就没有了,也就是在和南宫家相邻的唐家和李家,济世教还能有些根据地,在其他地方更远的地方基本上都只有一些流光流羽在历练传教,偶尔在乡村中能建立一两个庙宇,但想要在世家的城镇中有一片自家的地盘那就是痴心妄想。
世家普遍不喜欢济世教,除了对那种极得底层民心的教义和举措极为反感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济世教从不和世家有任何牵扯,不接受世家的任何指派,就算是在南宫领之内也绝不主动涉足任何政务,而这是不少散修心中对济世教的好感来源之一,也是张宏正和吕宁看到这济世教的少女道士居然带领一群唐家守卫时显得极为惊奇的原因。
不过事已至此,再奇怪也没什么用,在守卫的押送下一直走了大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了湖东城门前。近距离观看这唐家的雄城,和之前在高空的俯瞰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十数丈之高的城墙如铁桶一样将城池环绕起来,那其中必定是掺杂了不少的金行和土行的灵砂灵石,足以抵挡任何野生妖兽的侵扰和攻击。只是冲着这坚不可摧的城墙,就会让在其中居住的人多了不少安全感,更别说武备齐全的守卫和城主府麾下的各色修行者。所以即便是在城中生活的成本会比在外面的乡镇高出许多,也有不少平民想尽办法要迁徙到大城中去。
此刻那和城墙一样雄壮宽阔的城门大开着,但十来个守卫将城门用路障堵住,一只商队模样的队伍正在接受守卫的盘查,车全停在一旁,陀兽趴在一旁慢悠悠地嚼着草料,那车身上的家徽张宏正三人并不认识,应该是属于一个小家族,商队的首领正在和把守城门的守卫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看到押送三人的守卫过来,把守城门的守卫便让开一条路来,相熟的守卫之间还打了个招呼,有的守卫看了看被押在其中的吕宁张宏正三人几眼,却并没上前去搜查的意思。
张宏正能听到吕宁微微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还真如之前他所说的,这被押送进来还确实免去了被盘查搜索的麻烦。虽然税赋什么的具体定额是城主府早就定好了的,但是这些下面的守卫执行起来的花样繁多,南宫家地界上也还好些,听说这些其他家族中的城门守卫一旦是好处没给够,明明只值十个灵石的随身物品也能报出一百个灵石的价来,他们这些外来的散修没有熟人门路,从来都是被敲竹杠的好对象,更别说吕宁身上还带着不能见光的货物。这一下被这女道士带领守卫押送进来,倒是轻轻松松过了这一关。
刚刚走进了城门,忽然听到后面那和守卫争执的商队首领大叫起来:“我们明明一年前就将这五年的定额商税一并交了,这里还有陈管事所发的入城凭证,上面还有他的符印!为何现在还要我们交入城税?”
那和他争论的守卫头目也提高了声音,厉声喝道:“什么陈管事张管事的我不认识,我们湖东城如今也没这号人了,你这凭证自然做不得数,想要进城就老老实实将进城的税给交了!”
“你们这些唐家下人,未免也欺人太甚!”商队的首领看起来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此刻被气得暴跳如雷,手指着那守卫头目大喝。“我就不信难道李家南宫家纳法提家的商队来,你们也敢这样么?我就要去城主府中好好向唐无忌城主问问,你们这些狗腿是如何败坏唐家的名声的!”
这话一出,那个守卫头目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眼中露出寒光,呛的一声径直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敢行凶不成?好胆!”那年轻的商队首领也凛然不惧,反而怒目瞪视过去。他身上带着家徽,显然也是世家子弟,就算相比唐家来说可能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但也没道理会惧怕区区一个守卫。
但是那守卫头目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举起双刀猛地斩出。刀光闪过血光爆现,周围之人发出一阵惊呼尖叫。
“住手!”从两人开始口角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济世教少女道士就转身注视到了他们,眼看那守卫头目举刀猛劈,立刻转身冲了过去,只是她实在还离着有些距离,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一刀斩下。
所幸这一刀只是擦着那商队首领的身边而过,将他旁边的一只驮兽的头颅给斩了下来,那箩筐大小的脑袋滚落在地,驮兽的反应大都迟钝,这时候还瞪着一双拳头大的眼睛茫然四顾,嘴里悠自还咬着干草,而旁边颈脖中的鲜血直入喷泉一样激射而出,将那商队首领的全身上下浇个湿透。
“哇哇哇哇~~!”被那一刀从鼻尖掠过,然后又被腥臭的鲜血浇了一身,那年轻的商队首领吓得不轻,大叫着连连后退,结果脚下打滑一屁股坐在了血泊之中。周围的守卫顿时发出阵阵嘲笑声。
不过一两息之后,这缓过神来的年轻商队首领立刻蹦了起来,被鲜血染得通红的脸上满是暴怒,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之色,然后他反手就抽了一张符咒在手,似乎就要动手施法,不过从后面冲上来的两个老人立刻将他给死死抱住了。
“曾什长,你在做什么?为何无故伤人?”少女道士这时候也冲了过来,对着那守卫头目怒喝。
“我哪里伤人了?我是看这周家少爷身后的那只草牛忽然妖化失控,要暴起伤人,这才连忙将之斩杀。这周家的人也是,居然弄了只没驯化好的妖兽来做驮兽,要不是我见机得快,让这妖兽在城里发起疯来伤了人,这周家还真是要害人害己。”
被询问的守卫头目却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对女道士的质问不以为然,甚至再将目光转向那被拉住的年轻人的时候还带了几分狰狞之色:“倒是这位周家的公子,携带妖兽入城不说,还意图袭击我,这事可必须去卫戊所里慢慢查问一番.”
“我看是你索贿不成,栽赃陷害!”少女丝毫不让,一双剑眉瞪着那守卫什长说。
这位守卫什长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他目光在周围的人身上一扫,然后看向女道士恶狠狠地说:“你这女人少来这里指手划脚胡说八道,好好地让无忌大人”
他后面的一个守卫忽然伸脚出来在他脚后跟上一踢,这什长才警醒起来似的闭嘴,脸上的神情也收敛了一些,不过看得出依然对少女颇为不屑。
“这位长官,这位长官。确实是我们一时不查,也不知怎么的买了头妖兽来当驮兽,若不是这位长官及时出手,恐怕就要铸成大错了。”刚才抱住那商队年轻首领的两个老人之一这个时候凑了上来,满脸堆笑。而另一个则早已经将年轻首领给拖到了远处,压低了声音拼命地说着什么,那年轻人依然是一脸的愤慨,只是也没有再冲上来的意思。
听了这老头的话,那守卫什长冷哼一声,脸色这才缓和了起来。少女眉头一皱,刚想要开口询问,那老头已经将两个小口袋递到了守卫什长的手中:“多谢这位长官了。我家少爷年少,去年刚刚去南宫家的书院进修回来,不大懂事,还望长官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这是我们的入城税,还有这个是感谢这位长官仗义出手的小小酬劳,还请您千万莫要推辞。”
两个小包一入手,那守卫什长的脸色顿时就更加地缓和了,还颇为挑衅地看了少女一眼,这才将两个小包收入怀中,转身对后面的人挥挥手示意放行。
“喂,你们这是做什么?”少女没理会这守卫什长,只是一脸不解地看着那老头。“你这样岂不是助长他的恶行?若不将他好好惩处一番,以后”
“这位道长你千万莫要胡说,我自感谢这位长官,不关你事。”老头瞪了少女一眼,吃不准这济世教的少女到底和唐家这些守卫是个什么关系,也不敢多说什么,扭头就快步走去吆喝车队准备上路了。
嗤嗤的笑声从周围的守卫口中冒出来,大多是出自那什长背后的那些守卫,也有属于这少女道士带领的那些的。看得出来他们原本是不想笑的,但又实在忍不住。
少女好像没有听到周围压抑的笑声一样,只是眉头紧皱地看着那老头的背影,好像第一次见到一种奇怪的生物一样。很快地周围的笑声就消失了,少女脸上的疑惑不解也变成了茫然和愤慨,她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回上马,继续朝城中前行,周围的守卫也连忙紧跟在她身后。这些守卫虽然再不发出声音,但有不少相互之间交换着眼色,再看向少女的背影的时候也全是讥嘲和不屑。
“嘿嘿,有意思啊。”被押送的三人自然把一切都尽收眼底,张宏正不由得笑出了声。
“慎言。”吕宁的眼中也有些笑意和无奈,但态度还是极为谨慎的,轻拍了张宏正一把。
“我知道,我知道。”张宏正连连点头。看了之前那一幕,他莫名地多出几分自信来。“先进城再说,我觉得肯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