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的真元由于压抑不住的愤怒而外放,就连映冬这样的普通人都感觉得到,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个不停。
徐俊:“下去!”
映冬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脸:“什么?”
徐俊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以后,如果我再听到你骂她,甭怪我不讲夫妻情面!”
徐俊的双眼倏地变得漆黑沉寂,远光灯反射映进去的光,都仿佛成了寒夜里凛冽的霜。
映冬委屈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嘶声吼叫道:“我就知道,当初就是我猪油蒙心,不应该受人蛊惑,让姑父逼着你娶我。可是徐俊,你不要忘记,你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有我映冬一半的功劳,当初若不是我姑父的银行答应贷款给你父亲的公司,你父亲的公司早就破产了。好,过河拆桥是吧,那我就祝你们不得好死!”
一伸手,拉开车门,毫不犹豫地下了车。
徐俊往旁边瞄了一眼,拿起映冬的手提包,从副驾驶旁的窗玻璃探出头去:“你的,拿回去!”
一把把包扔到路边,然后一脚把油门踩死,小车屁股“刺啦”喷出一股呛人的尾气,扬长而去。
徐俊没有回大a市里的所谓的家,而是直接驱车到公司旁边的一间寓所里。
那里,是他平时主要的休息场所。
有沙发有床,家具一应俱全,还有很多他珍藏的威士忌、白兰地、伏特加、朗姆酒和中国茅台。
一支一支地灌下去,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机拨着某个熟悉的号码。
世事往往如此,想回头已经来不及,即使你肯沦为劣马,也不一定有回头草在等着你。
在酒精的麻痹下,他的大脑很混乱,仿佛成了孙猴子,头上带了个紧箍咒,在没有唐僧念动咒语的情况下,却一阵接一阵地被勒紧。
恍惚间,徐俊似乎穿进了某个人的身体里,变了个模样,飘飘荡荡来到某个山巅之上。
花香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宁宁碎碎地听到几声蝉鸣和鸟啼声。
一个中年人,一拢青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
他的眉毛很粗,向两边斜斜飞起,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油然而生。
此刻他正低垂着眼睑,似在打坐,又似在思考人生。
徐俊看着眼熟,正想上前询问,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先于自己的思想,主动开了口:“你以为你避居隐世,不理红尘,就能够减轻你自己身上的罪孽吗?”
中年人冷冷地低笑起来:“炎儿,你我父子一场,又何必恨我至斯!”
徐俊的身体深深地抽了一下鼻子,缓过一口气,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你做的那些龌龊事,难道就因为我是你儿子,就不应该有恨吗?正所谓利天下者,天下启之;害天下者,天下闭之;生天下者,天下德之;杀天下者,天下贼之;彻天下者,天下通之;穷天下者,天下仇之;安天下者,天下恃之;危天下者,天下灾之。就算我不说,就算我不恨,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到时候,我看你如何向天下交代?”
中年人额角上的青筋猛跳几下,动了动嘴唇,神色依然冷淡空灵,微微侧头,避开对方那道咄咄逼人的目光,跳过这沉重的话题,问:“说吧,你今天不惜犯险使用离魂大法,离魂而来,有何事相求?”
徐俊的身体突然间开始哆哆嗦嗦起来,然后艰难地抬起一根食指,指着自己,道:“我要进轮回,轮回后不要这副长相,你帮我用姻缘线,把我和月儿栓在一起!”
中年人整个浑身一震,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一把按住了徐俊的肩膀:“你疯了吗?你这不就是等于自杀吗?孩子,告诉为父,你到底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为何你要这样?你告诉我,你的肉身在哪里?不用怕,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为父也要帮你找回来。”
“够啦!”徐俊的身体奋力地甩开了中年人的双手,“风星腾我告诉你,别在我面前装慈父,我也不会做你的孝子。”
风旭炎顿了顿,眸中闪烁着烈焰似的红,溢满了眼眶,瘆人得慌:“我恶心那副躯壳,我恶心它!如果你不帮我,我宁愿从此做一只孤魂野鬼,游荡在虚无世界,永远都不回来!”
风星腾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两颗浑浊的泪珠无声滑落,哑然道:“炎儿,你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为父给你想办法,为父这就给你去想办法!”
言毕,迈着两条仿佛有千万斤重的腿,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我耐心有限,我知道月儿的宿命非同一般,一般的修士难以篡改,但我明白,你连那样的事情都能瞒天过海,把我的姻缘线跟她栓在一起,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是吗?”
阴冷的山风从悬崖下面争先恐后地窜上来,把本就已经披头散发的风旭炎吹得鬓发飞扬,厉鬼凶煞一般。
风星腾的眼神一黯,全身上下仿佛被突然抽干了血液似的,一阵头重脚轻。
他用手捂着胸口,扭头瞥了风旭炎一眼,嘴唇动了动,始终没有再说话。
片刻后,他的背影消失在漭漭沧沧的夜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