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无所谓,这都重生了,今生应该不会再为钱犯愁了。
晚饭,是去街对面的招待所餐馆,要了一份蛋炒饭加酸辣汤,吃了个满头大汗。
吃完饭,马天佑去办公室拿上那条红娇烟,还有一份报纸,回到宿舍就紧闭房门。
钻进卫生间快速冲完凉,回寝室拧开台灯,马天佑点根烟倒在床铺上,展开那份禹南日报。
下午在办公室里,他已经注意到,这份6月20日出版的禹南日报,在头版下方刊有一则招聘启事。
内容是禹南日报近期将推出《都市版》试刊,开始招聘记者了。
这份《都市版》,就是禹南都市报的前身。一年之后,禹南都市报将拿到出版刊号,正式创刊。
前世的马天佑,正是在禹南都市报创刊之后广招记者时,离开白龙镇,去禹南应聘了这份报纸的记者。
前前后后,马天佑在这份报纸呆过十来年,干过记者和编辑。
现在的马天佑,已经记不起前世为何没去这份《都市版》应聘。
或许是没留意到这则招聘启事,或者当时还没有离开白龙镇的愿望。
毕竟从工作岗位的实惠出发,对镇上这些年轻干部来说,没有比财政所更好的部门了,何况马天佑现在才22岁。
看着这则招聘记者的启事,马天佑并未逐字逐句细读。前世干了20多年记者,马天佑其实早烦透了这个苦逼职业。
只是,从现在开始,这一生的路又该如何走呢?
一根又一根烟点上了,又燃尽了。
马天佑在沉思,在床上躺过一阵,又下地在屋里转圈,不知不觉间,烟灰缸里已摁灭了七八截烟头。
难道,这一生真的还得从记者开始不成?
首先,坚决排除了继续在白龙镇当干部的可能。
马天佑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格不适合从政,更没奋斗出一官半职再造福一方的奢望。
这职业对很多人极具吸引力,只是马天佑觉得这完全不在自己的能力圈,前世如此,今生也一样。
现在,还得承担安静的住院费用,甚至还有将来的生活安置,如今一月300块出头的工资,也让马天佑瞬间就放弃继续留在白龙镇。
划掉这条路,剩下的自然只能是赚钱,争取早日过上轻松自在的好日子。
想到这里,马天佑打开书桌抽屉,翻找一阵,找出了一叠定期存款单和一张存折。
存款单都是绿色的,盖的是邮所印章,这些都是马天佑管理的公款。
这个年头,农民还要交农业税和提留费用,按人头算。在马天佑记忆中,1995年的白龙镇农民,每个人头摊到三四百块还是有的。
常见的一户五六口人,每年得上交税费近2000块。农业税不走预算外账目,提留费就都要走预算外了。
提留自然是大头,所以,这个年代马天佑管理的财政所预算外账目,每年过账的款项也有400万左右。
这些邮局定期存款单,都是在外打工的农民邮回家里的钱。邮局挺黑,不会当场给兑钱,至少要存3个月的定期。
这种存单,曾经被不少媒体讥讽为欺负农民的“绿条子”。
于是,马天佑每年收全镇农民的提留费时,收到的这种“绿条子”总有一二十万。
马天佑粗略算了一下,总共近80张“绿条子”,加起来有近12万存款。
另一张存折是他的私人账户,开户在信用社,存款余额不过800元。
在1995年,800元能干成什么事?
就是在白龙镇租间小商铺,一年也要六七百。
马天佑摇摇头,瞬间放弃辞职创业白手起家的念头。
思前想后,不觉中,音响里的一盒磁带都听完了,马天佑又换了一盒。
记者,记者……
马天佑的思路最终还是聚焦到了这个职业。
回想起前世20多年的从业经历,再串起见识过的那些高官富商,行业精英,底层百姓……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当局者迷,前世媒体生涯积累的那些烦闷与无力,被带到了这一世。
这是思维惯性在作怪。
这一世干嘛不接着干记者呢,人生在世求生存,谋发展,总得有个合适的身份行走世界。
媒体恰恰是一个很合适的平台,记者恰恰是一个很合适的身份。
前世的自己,在报业混了20多年,早已验证了业务能力。
只是当初以一个中专毕业的农村娃背景,一步步走下去,走得辛苦,日感无力,说白了,根源还在于格局和视野。
嗯,读书少了,这个社会套路又多,是很难啊。
人生格局不够,也没有前瞻视野,硬生生在一个行业里,经历了快速发展到鼎盛,再迅速滑坡的过程。
这一晚上,马天佑终于将自己的出路想明白。
这一世还是从记者出发,体验跟前世完全不同的人生。
不再苟且,勇往直前。
马天佑不想为自己的新生立fg,他想,他的fg还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