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矿生意不比其他实体经济,一段时间没有进项,大矿底子厚可能还撑得住,小矿必死无疑。
最简单的办法,债主上门挤兑。
齐家大幅度降价,垄断市场之后,客户,包括煤贩子、用煤厂家,必然都会集中到齐家手里,
而这些人,和小煤矿之前的合作,必然存在债务关系,
这时候让他们上门要债,小煤矿根本顶不住。
实际上,只要齐家能形成短时间内的垄断,都不用他家出面,那些和小矿有债务关系的人,就一定闻到味道,知道小矿不稳了,得赶紧上门讨债。
再激烈的办法都要用,否则钱说不定就水漂。
“实际上,垄断之形态形成,小矿只要没钱对砸,让他们死的方法太多了,分分钟。”陆岳涛说。
当然了,这个过程中,齐家需要不断的朝里面砸钱,不光不赚钱,甚至亏钱。
这个钱从哪来?
从银行来。
齐家低价垄断了市场,手里必然有大量客户订单,
民营企业在银行很难贷款,但如果拿着这些订单去贷款,都不需要找人托关系,银行巴不得给你钱。
加上低价倾销的回款,齐家现金流始终处于充裕状态;
现金为王,哪行都一样。
齐家不断的‘定金拿煤’、‘低价倾销’、‘订单贷款’,
控制住了市场、定价权、客户,拥有大量现金流,那些小矿最后只有死。
然后齐家低价买下小矿,再拿小矿去贷款,再来一轮。
几轮下来,凤县和附近几个县,不成规模的小矿一个都活不下来,而齐家也可以通过收拢这些小矿,一举成为本地行业真正的霸主,话事人。
当然,从表面上看,齐家没赚钱,反而欠了银行一大屁股债,为国家煤炭事业发展在无偿做贡献;
但是现实中,齐家的矿却越来越多,
真正动用的,也只有最初的一批定金,几千万而已。
剩下全是银行的钱。
陆岳涛说着说着,身上的热气也上来了,不像最初那么冷,舌头越来越灵活,
“无非就是欠银行钱,要付利息,可是银行利息和煤矿的利润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再说了,钱是死的,矿是活的……”
陆岳涛搓着手说:“钱是不断贬值的,齐树树,您比我懂行情,未来几年,煤炭肯定要涨的嘛,说不定还是暴涨,现在欠银行一千万,要用五万吨煤来还,过几年只要两万吨、一万吨。
这些东西,杠杆、无息、兼并、价格战,这是现代商业竞争对常见的手段,真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耍花招。您要是不信,去大城市找些银行专家问问就知道了。”
陆岳涛之前说了一大堆,齐大山都没插话,一边喂鱼,一边望着湖面沉思,
听他这么说,斜睨了一眼,道:“小伙子,做互联网高科技,瞧不起土老板啊?”
“瞧得起瞧不起不重要,土老板这三个字,倒是有点意思。”
陆岳涛说:“您算是这行当中的翘楚了,可是连您都对这样的手段很陌生,那可想而知,那些纯粹就是真的土老板的小矿老板,他们就更不懂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恩。”齐大山点点头,想了想,说:“你说,这些小矿早晚会顶不住,这没错。
可是你想过没有,早晚顶不住,这个早晚,到底需要多久时间?
三个月,半年,一年,两年?
你不要忘了,按照你的法子,齐家也是不赚钱在借钱在贴钱,如果在小矿顶不住之前,齐家先顶不住了呢?到时候,齐家倾家荡产,不要说当行业霸主,就连一块砖一块瓦,都剩不下来。”
这……的确是个问题。
而且是个不太有解的问题,
抛开企业自身的战略因素,陆岳涛的这个方法,就是在烧钱,
和后世互联网烧钱一个道理,最后比的,就是谁先没钱,谁先挺不住。
说完,齐大山又适时的补了一刀,说:
“两百一吨的时候,我卖150,还勉强行,真等涨到250、300,我还卖150,不要说外面的人,我家人就得先造反,下面那些矿长、经理,就要先跳出来。到时候,齐家一定会乱。”
此时齐大山看着陆岳涛的眼神,绝对不是长辈对晚辈,
虽然陆岳涛知道不会发生,但他却偏偏有种感觉,如果自己解答不了这个问题,下一秒,眼前这个煤老板,真的会把自己弄死沉到湖底。
沉吟了片刻。
“那就联手,找几家大矿,一起联手,短时间之内赶绝所有小矿!然后大家分利。”
“那我不等于养虎为患,赶绝了狐狸野狗,养肥了豹子老虎?”齐大山说。
“齐叔叔,整个凤县和附近几个县加在一起,原煤年产量超过两千万吨!这大的市场,齐家再凶,一家吃不下的,吃下去会死全家的!齐家要当的,是霸主,是行业中说一不二的老大,制定规则的人,留下几家听话的,对你只有好处。再说了,我就不信,齐家在凤县经营了这么多年,就没有能信得过的盟友!”
陆岳涛也露出了狰狞的嘴脸,和齐大山针锋相对,冷笑说:“当然,如果您搞不定这几家,最后反而让他们爬到了头上,吃的最多,那就不是我的问题,而是您的问题,我倒是劝您早一点退出来,还能平平安安。”
说完,不等齐大山说话,他站起来走到船头,
一脚把放在那的一麻袋鱼食给踹翻落水。
密密麻麻的观赏鱼从水面上浮出头来,疯狂的抢食。
“您要是当我在害您,那就当我说的都是放屁,但是现在,我很冷,我他么要回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