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师兄更怒吼一声,举掌拍来。
王青顺着他的掌力一荡老远,当空喷出一道符合观赏标准的血红喷泉来,啪嗒落地,无声无息。
“走!”
江燊望了一眼王青,终究跟着花百合和钱师兄,投向陈八天等人。
陈八天见他们凶神恶煞,一皱眉头,拦住想要出手之人,叫他们落进阵营起来。
“陈师兄,方才我等劝齐连山与你合作,谁知他刚愎自用,如今更是自废武功,小弟已是杀了他为各位雪恨,还请诸位摒弃前嫌,保命为重。”
钱师兄一叠声解释道。
陈八天哼了一声,他也不想理会姓钱的,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等着那三人打完再说。
王青演戏演全套是其一,失了两样法器,他便羸弱不堪,自然叫那三位更生出必得之心。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他只靠两只巫神之足,却是不够用的,这会儿躺在地上,八只巫神之足全数悄悄扎入地面,将四下里弥散开来的劫气,都瞧瞧吸纳而来。
此外,他更是全力运转《眠蝉诀》,甚至隐隐然都有了突破第二境的感觉。
莫长春这部《眠蝉诀》,除了是潜隐功法,也是高明至极的刺杀之法,取眠蝉一藏二十年,出土惊天下的暴发之意——王青练过许多次,还是头一回在战斗中使用。
“几位师兄师姐,你们竟然背叛了我,须怪不得我了。”
王青默默想着,一点一滴地积蓄着力量。
……
程风渡三人只是稍稍关注王青这边,看到他被一名结丹中期一掌打死,果然对眼前的两眼法器更生出炙热之心。
此时威胁尽去。
三人默契早就消散。
出手之重,远不是刚才可比。
程风渡最强,桑欢欢和柳无生联手对他,但是王青这两样法器又是个天然离间器,眼见桑欢欢觑着机会就要卷走它们,柳无生桃花一收,叫程风渡的罗天神掌兜头就朝桑欢欢拍来。
长剑更是自下而上,凛凛生威。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桑欢欢怒喝一声:
“柳无生!”
柳无生也是暗骂,他不愿意桑欢欢拿到法器,却更不愿意她被程风渡杀死,但之前他退的太突然,叫程风渡找到机会,几乎就要把桑欢欢围杀当场。
此时再攻去,已是来不及。
桑欢欢凄厉一声,竟有四只手从后背伸出,连同原本的两只,分别朝上下攻来的巨掌和长剑拍去。
这局面,叫通过老大机位观察众人的王青,不由咂舌。
果然三头六臂是常规操作。
程风渡暗喝一声:
“合欢天女!”
桑欢欢这个贱人,竟然把合欢天女都炼成了,这可是一门真正的“吃人”神通,要将同样习练“合欢天女”的另外两位同门,炼作血丹吃下去,才能彻底炼成合欢天女的六臂天女相。
威力十分可观。
柳无生一退十里。
这两个阴货,一个比一个阴。
程风渡练成了罗天神掌,桑欢欢练成了合欢天女,他却是没得什么更厉害的底牌了。
桑欢欢虽然逼退了程风渡的攻势,但显然对于合欢天女还有些力不从心,此时脸上狰狞一片,却又挤出媚笑来,十分诡异:
“小妹这合欢天女还差了些火候,就叫你们给我逼了出来,两位师兄,小妹要你们——
赔呀!赔呀!赔呀!!”
一声比一声凄厉。
随之而来,桑欢欢将足下连闪,将掌痕拍的遍布虚空。
就是程风渡一时都只有招架之功,更别说柳无生,被她几乎拍死当场。
“桑欢欢,你杀了我,真以为敌得过程风渡么?”
“就不劳柳师兄你费心了。”
桑欢欢突然好似直接从虚空中挤出来,骤然落在柳无生身后,六掌齐落,将他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拍的似一个熟透的西瓜,轰然炸开,汤汤水水,红红白白,煞是好看。
王青见她从虚空中挤出的模样,不由震惊,叫十三元婴儿齐齐一动不动。
虚空神通,往往牵一动万,若是两人同时施展,很多时候是会有感应的。
“这合欢天女,还真有点神道,同那九子天鬼母有些相似呢。”
柳无生立死当场,桑欢欢舌尖在唇上转了一圈,将溅落的血滴品了一品:
“都说流花宫弟子的血,才是最好的桃花酿,果然不虚。”
程风渡面色凝重之极。
合欢天女的厉害,他自然有所听闻,诡秘莫测处,比罗天神掌难对付许多。
“桑欢欢,这天女六臂相,你又可以坚持几刻?
程某有罗天神掌护体,你伤不了我,何必拼死?
等得了问心果,某愿意给你一半补偿,如何?”
桑欢欢悲悯一笑,竟真有一点神圣意味,她看向王青“尸体”:
“那位师弟不就是信了你程风渡,才落得身死下场?
流花宫、合欢宗,固然声名狼藉,却是坏在面上。
而你罗天宗,是骨子里的阴险恶毒,旁人不知,我合欢宗如何会不知道,你罗天宗是怎么起家的?
鹰顾狼视,鸠占鹊巢,当年好意收留你等的承玄门,如今怕是连一个苗苗都剩不下了吧?
你叫小妹,如何敢信你呢?”
桑欢欢确实负担极大,刚才吸纳了不少柳无生的精血,如今却是借着说话机会恢复了几分。
言毕,六臂天女相连连闪烁,将程风渡那几个手下统统吸干,更落进陈八天等人阵营,好似虎入羊群,只是几息功夫,就有三十余人死在她手上,叫她气机越发蓬勃,几乎要逼近元婴门槛去。
钱师兄死了,头一个死的。
江燊也死了,恰好是桑欢欢吃掉的最后一个。
陈八天、花百合等寥寥几个,仿佛疯魔一般四下出击,想要挡住神鬼莫测的六臂天女相,直到桑欢欢直接扑向程风渡去,幸存的几人才力竭落地,相顾茫然。
花百合突然惨笑一声,飞向王青“尸体”所在。
她也不去动王青,只是趴在王青身边看他的脸,回忆起方才的那一点安全感来——那时王青手执生死簿判官笔,谁来谁死,旁边的结丹中期,甚至后期,雨落而下,未有她们这一群,一个不损,安然存活。
王青突然睁眼,眨了眨。
靠之。
柳无生太猛,生出的劫气几乎顶的上三十个结丹后期,叫王青立时就逼近了极限。
再等桑欢欢乱吃一通,王青的巫神神体已是快要爆炸。
此时再也忍不住,只得睁开眼来。
花百合一脸愕然,也是眨眨眼。
“你——”
王青一脸淡然,掌心一动,又是一本小白册子和一支笔出现,同他丢出去的那一套一模一样。
那笔自行飞起,写下“程风渡”三字。
花百合又是一惊,猝然转头看去。
程风渡已是将王青的两样法器拿在手中,在桑欢欢吃人的时候,稍作犹豫,还是效法王青,写了个很生动的“臭娘们桑欢欢”——只他也不全然信任这些,而是立即将罗天神掌和长剑一柄运使,朝着扑来的六臂天女相拍去。
桑欢欢如临大敌。
却见到程风渡突然一僵,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还不杀他!”
王青不知何时半坐起来,举起自家的小本本和笔,大喊道:
“他那一套乃是个公的,我手上这一套却是母的,刚好克制他,不过我修为低浅,撑不了多久了,快动手!”
桑欢欢反应何其快速,见罗天神掌和极品长剑都顿在原地,失了控制,顿时合身一扑。
好一个昂藏程风渡,一时半刻就被吸成人干。
“啊!”
这一声却不是程风渡喊出。
而是王青。
其中凄厉痛苦,简直撼动虚空。
程风渡死掉生成的劫气,比柳无生还要多出一倍来,王青只觉得自家巫神神体都要咔嚓碎裂开来——他咬牙撑住,全力运转《九锻》,却不肯抽回巫神之足。
此时多吸取一分,等会杀灭桑欢欢就多一分把握。
痛苦,算什么?
死,才是最大的恐惧。
桑欢欢吞了程风渡,六臂天女相越发真切。
“公的,母的?弟弟真是会说笑,这障眼法,使的真是天衣无缝呢。”
她看了一眼四下虚空,方才元心虚空网落下,她已是感受到周遭虚空中有不对劲——显然,那就是王青得以无声无息杀灭许多人的手段,而不是什么生死簿判官笔。
“我倒是奇怪的很,你若在等上半刻,叫我和程风渡两败俱伤,岂不是更妙?”
王青露出苦笑来:
“桑姐姐说的有理,只是小弟已是忍不住了。”
“哦?看来你这门手段,倒也不是没有限制。”
桑欢欢觉得这才是正常,那般逆天的虚空手段,倘若没得限制,才叫不可思议。
王青却是摇摇头:
“桑姐姐弄错了,小弟的意思不是忍不住使出那神通,而是忍不住——要杀人了!
啊!”
王青仰头一声大吼。
终于将程风渡的劫气全数纳入的巫神八足,已是近乎于虚实之间,自背后煌然伸出,在虚空之中戳戳点点几下,才两两相合,化作背棺之相,那虚虚合拢的黑棺里头,无数道细小劫气左右冲撞,叫王青脸色越发惨白。
桑欢欢脸色丕变。
一旁某处虚空中,更是传来一声惊呼:
“巫神道!”
王青并不去看出声之人。
“师兄且慢出手,小弟是上古玄气道传人,与师兄同负复兴使命。”
“呵呵,”
王青艰难笑了两声:
“果然有老不死们在玩游戏,艹!”
一声落下,这处荒古碎片中,顿时有无量劫气生出,弥天弥地,没有一处空闲。
陈八天、花百合等幸存结丹,几乎被那劫气一碰,立即就死。
花百合张了张嘴,看向王青,突然灵神清明过来:
“从头到尾,他都在叫人去死,不论是自己杀的,还是叫我们互相残杀,或者是桑欢欢连杀数十人——都是他的算计,他要杀了所有人,就再没人知道他的本事和根底。
哈,他好胆小啊。”
这是花百合最后一个念头。
桑欢欢也并没有撑过几道劫气,她的六臂天女相如果光靠吃人就能成就,也就不知道停留在结丹圆满这么多年,杀死程风渡后,她本来就几乎油尽灯枯,若是有时间好好恢复,自然有更进一步的机缘。
但,王青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这片荒古碎片中,除了王青,最后一个死去的,自然是那上古玄气道的传人。
他身周是一股氤氲玄气,王青十分熟悉。
“《先天玄玄功》?
宇阳道人的宗门,原来便是上古玄气道?”
只是这人也不过结丹初期的修为,一直潜藏到最后,还在洋洋得意与自己成了渔翁,却不想王青早就发现了他——拿十三元婴儿扫荡一番虚空,已是他的固定作业步骤,怎么会叫一个结丹初期藏在一边却毫无所觉。
只是他要藏起来,那就一直藏到死好了,别来捣乱。
“你敢违背复兴盟约?就不怕你巫神道长辈清理门户么?”
王青眨眨眼,道:
“我只有如意门的长辈,哪里来的巫神道长辈,你所言复兴盟约,可是一群上古老不死想要颠覆今世法统?”
那人显然比王青更了解上古秘辛,知道这巫神劫气一旦放出,便不可收回,故而再不去理会王青,而是苦苦抵挡无量劫气。
王青也不再问他,而是持拿乾坤剑,浮在他的身前。
一朵青色莲台自脑后浮起,九道仁德神光依次刷出,定住四方八面。
十三元婴儿守住上下远近。
“这位玄气道的师兄,等你撑过去了,小弟再戳死你。
怎么样,小弟是不是十分贴心呐?”
可惜,那玄气道弟子,终究未能撑过劫气肆虐,身死魂消当场,叫王青一把抓住他的乾坤镯——这是王青拿到的第一个乾坤镯呢,而且还是玄气道出品。
“宇阳道人传我《九锻》,陈枫师兄与我情同手足,我也算得半个玄气道的人呢,由我继承这只乾坤镯,却是天经地义!
回头叫陈师兄替我消去禁制,我也不需再给好处,想必里头许多东西,都是他能用的。
嗯,且让我编一个可歌可泣,催人泪下的好故事,说给宇阳道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