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说衣衫湿透不雅观!令狐蓁蓁竭力抵抗,奈何伤重初愈毫无气力,一下被他转去正面,她只能抬手把他眼睛捂住。
秦晞任由她捂眼,他也是湿透的薄衣贴紧身体,长发上还滴着水。
她吸了口气:“就算我们以前有过什么,现在也两不相欠了,为什么还要继续?”
秦晞抬手按在她脑袋上:“当然是我欠你。”
“欠我什么?”
“我喜欢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可我不……”
按在她脑袋上的手立即滑下来狠狠捂住嘴。
秦晞声音凉凉的:“我不想听这句,你再说,我就该找你要回欠我的了。”
令狐蓁蓁又被他算懵了,什么意思?她哪里又有亏欠?非得喜欢他?
他还是任由她捂着眼睛,丝毫不挣扎,轻声道:“我在蒿里找了你半年,才把你拽回人世间。”
蒿里时常有风,刺骨的寒意萦绕,他不认路,又看不见,只能一点点徘徊。时至今日,他每夜还能感到那股可怕的死地寒意,仿佛他还留在那里,绝望而焦虑地寻找着渺茫的希望。
“蓁蓁,你欠我的。”他握住她后颈,“你当着我的面死,当着面改我记忆,你敢说离开我,不要我,我必找你讨回欠债。”
令狐蓁蓁只觉耳畔响起那个声音:你不会死,我也不会忘,你休想!
那语气,和他方才的话一模一样,好像她不还他,他必将她生嚼下肚。
“你、你总要讲些道理……”她有点慌,“我并没有叫你……”
“师弟从来不讲道理。”秦晞一把拉下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你已经被我带回来了。而且,就是你叫的,我听见你叫我。”
令狐蓁蓁终于说不出话,因觉他俯首凑近,下意识避让,又被他握着后颈强推进怀里,唇落在她右耳沉甸甸的饰物上。
“上清环你砸不坏。”他轻笑,莫名带着狡黠的得意,“这下就丢不掉了,记得给我回礼。”
他这什么没道理的强买强卖?
令狐蓁蓁摸了摸右耳,上清环不知被他用什么手段穿在耳垂上,想取下多半要撕烂半只耳朵。
秦元曦仿佛会读心术,叹着气说道:“别想着取下来,师弟不能见小师姐撕坏半只耳朵。”
她近乎迷惘地抬头看他。
好多次了,她发觉自己对他莫名能容忍,譬如总是半夜吵醒她,换了别人,她多半要招呼龙群飞刃;再譬如现在这个样子,换了旁人她绝不可能心平气和说话。
秦晞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在眉毛上,仿佛已这样做过许多遍,低声道:“蓁蓁,我不管你有过什么经历,可是这世上还有许多好事,好地方,一定会有你喜欢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也要一直陪着我。”
别说什么冷冰冰的两不相欠,他们要互相亏欠,才能向彼此狂奔,纠缠到底。
多舛的命运也好,莫测的大伯也好,秦元曦不在意这些,这世上能出现令狐蓁蓁,已是他最大的在意。倘若世间冰冷,便相互取暖,彼此扶持。孽缘已扳回成善缘,他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或许是汤池的水光,或许是氤氲的雾气,迷离而脆弱的水光在小狐狸清澈的眼底一掠而过。
她不知有什么伤心事,咕哝一声:“秦元曦。”
巨大的水珠从她睫毛里滚出来,掉落汤池,滴答作响,好像要把满肚子莫名阴郁都倾倒,她简直是嚎啕大哭。
秦晞手足无措地试图捂嘴,继而试图捂眼泪,忙了半日,最后却环住她,把哭声闷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