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被皇上注意上了,宁修之先前倒也没觉着什么,以为是武定王义子这个身份带来的福利,甚至还有心借着这股东风扶摇直上。可是日子一长,他就渐渐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旁的不说,每次皇上招他过去伴驾,都很少询问他什么,但目光常常有意无意的落在他的脸上,其中带着一些让人看不透的情绪,让他差点误会,皇上对他有某种不良心思。
但很快,他就敏锐的发现,皇上看的只是他的脸,而不是他的人;更准确的来说,皇上是透过他的脸在看某个人!
某个人……长得与他相似?
宁修之不镇定了,在他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听得最多的就是,他与母亲在长相上是极为相似的。要不然,也不会十几年来,一直有人怀疑他是母亲的私生子。
难不成,皇上透过他的脸在看母亲?
这个念头浮现之后,他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以惩戒自己对母亲的猜疑。
不过,母亲不是那种人,但不代表皇上不会在见她后,念念不忘,甚至一记十几年。尤其是他查到,皇上在十年几前年,曾有微服出宫游历数月的往事后,更是觉着自己的猜测极有可能就是真的。
若是放在半年、不,哪怕是新年之前,他绝对会把握住皇上对自己的这份特殊的在意,达成自己谋势的目的;可是现在,母亲极有可能回来了,他怎么去做那些败坏自己名声的事,让母亲蒙羞呢?
为此,他曾数日饮食难安,甚至泡冷水一连几天告了病假。
没想到,他才告了病假五日,就收到了宫里赏赐下来的几味名贵滋补药材。虽然是送给父王的份例,但传旨的太监说,皇上念及王妃、他还有小四都是多病多难的,顺便也给了他们一份。
父王的是旧例,但王妃和小四出事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现在赏是不是太晚了些?尤其是给他的那一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肯定不是顺带的。
皇上到底是在想什么?
他若是个女子,皇上移情于他,那倒是情有可原,但他可是个男人!
哪怕他还是想图权图势,但能奸臣佞臣,也不能去做龙阳君!
看着摆在桌上的药材,他只觉得扎眼和愤恨,待小太监一走,他扬手就把那药材从窗户扔了出去。
冯五被飞出来的药匣砸了个正着,抱头蹲在地上,“哪来的暗器?”
“你出息点好不好,王府就算进了歹人,有人用这样的东西做暗器吗?”楚逸之拍着他的后背骂道,顺手将地上的药材拣起,吹掉上头的灰尘,重新放进匣子里:“这可都是好东西。”
该有的眼力劲儿,他自然是有的。
能在这个香茗居里丢这种好东西的,也只有大哥了吧!
“大哥,谁惹你了,这东西无罪的,你若是不喜欢,那我拿去给小弟补补。”楚逸之一进门,就扯着嗓门大咧咧的说道。
宁修之好没气地道:“拿走拿走,省得扎眼。”
楚逸之笑眯眯的将东西抱在怀里,人往宁修之面前凑:“大哥,你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瞧不顺眼的,不如一次性拿出来,让我和大妹,还有小妹一块儿分分。尤其是小妹,这些日子又担心王妃和小四,又节食减肥,都清瘦多了。”
小妹瘦了?!
宁修之打了个激灵,小妹和母亲几乎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这些年只是他们把她给喂胖了,才将她的真实容貌给遮掩住了。
若是她瘦下来……
然后某个机会被皇上给瞅见了……
顿时,宁修之觉着不好了,各种皇上要抢小妹入宫的场面在脑海里走了一遍,瞬间就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黑!
宫里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怎么能让小妹陷进去?
且不说皇上那三宫六院的,就皇上那一把年龄都足够给他做爹了,怎么能让他将魔爪伸到水嫩嫩的小妹头上?
哪怕他愿意,母亲也决对不会愿意的!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眼下头一件事,就是不能让小妹瘦下来,第二件事,就是要尽快的将小妹的亲事给订下来!
到时候,皇上总不能不要脸的来强抢臣(民)妻吧!
对,就这样!
当初他可是替两个妹妹瞧了不少人家的,资料都放在桂花胡同那边,可以拿过来给王妃看看,说不定可以省许多的事。
他马上起身,都无视楚逸之和冯五,唤了小厮备车,就匆匆往外走。
看着他如风一般的刮走,楚逸之傻了眼,楞楞地看向冯五:“大哥这是嫌弃我,还是嫌弃我?”
不是说还病着吗,怎么能走这么快?
冯五揉着头上的包,催促着:“二哥,你还在发什么楞,大哥唤人备车了,这怕是要出门,你还不快跟上去看看!”
直觉告诉他,肯定有事。
楚逸之这才反应过来,把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忙追了上去:“大哥,你走慢些,等等我……”
玉梧院里的气氛非常的和谐,甚至和谐到连商嬷嬷这种自认为见惯了各种诡计的老嬷嬷,也觉得惊奇不已。
楚月琳两只白白的小手端着个白玉碗吹了一会儿后,才递到了宁香莲的面前:“母妃,喝药啦!”
楚月瑛板着张脸,一双晶莹的眼眸中没有了平日的疏离和防备,不情不愿的将装着满满一碟的桂花蜜枣的琉璃碗往宁香莲面前推了下。
楚适之身上搭着张薄毯,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单手托着下巴看着那边,眼晴里尽是说不尽的笑意。好像前儿跑过来和宁修之大打出手、然后拿了扁方扎伤自己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哪怕是亲生母子相处,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