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去时,沈渊已经睡下了,这次是真睡,没能听她回话。绯月已在外间美人榻上铺好了被褥,就等她回来上夜。
“嗳唷……照这么说,那个丫头也挺可怜的。”
两个人悄声先回了隔壁房间洗漱,绯云憋不住话,都讲给了绯月听。绯月听了不免一阵唏嘘,感慨了几句。同为丫鬟,就算没有福气跟在小姐身边,总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才来前头楼上第一天,就见识了好大的威风。
绯云道:“就是呢,虽说咱们不好议论,可瞧那观莺姑娘,她也实在有些过了,当着小姐的面就伏低做小的,背后又这样。”她口中嘶着气,不住摇头:“咱们夫人和小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真不知道以后会什么样呢。”
绯月这次没有急着应和,拿着帕子擦着手,稍稍侧着头思索:“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头牌确实心眼多,可又会不会……是那丫鬟存心做样子,让别人觉得她可怜呢?这种事儿咱们瞎猜也猜不准,还是等明天小姐听了再说吧。”
“嗯,也是。”绯云噘噘嘴,鼓着面颊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差不多洗漱好,绯月留下,绯云回了沈渊房里,照旧在美人榻上值夜。房间里早就通过风,饭菜的香味都散去了,薄荷油薰得整间屋子清清凉凉,便是值夜的人不能睡得太深,也仿佛碰触到了梦境的香甜。
第二天绯云是被琵琶声惊醒的,她家小姐居然比她醒得还早,抱了琵琶,靠在床头拥着被子弹奏。绯云险些从被窝里掉出来,这一大早还有些冷,光线都昏暗着,凉凉的空气立刻钻进她周身毛孔里,叫她浑身一哆嗦。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她赶紧披上外衫,急匆匆趿着鞋子就过来,蹲在沈渊跟前,顾不得会否打乱弹奏,搓热了自己掌心,伸手去试她家主子身上,并未觉到骇人的寒凉才松下口气来,又忙着扯被子裹衣裳,嘴上也不肯饶人:“我的好小姐呀,弹这琵琶什么时候不行,哪怕你喊了奴婢起来,添上厚厚的衣服咱们再弹,奴婢能不洗耳恭听?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做丫头的,别折腾着自己,叫奴婢看了也心疼呀。”
绯云比沈渊还要小几岁,此刻念叨起来竟比绯月还厉害,又要心疼,又要焦心的,只差亲自上手将琵琶夺了,藏到哪个角落里去,再也不许她碰。
沈渊一直不说话,手上弹的曲子在绯云要蹲下那刻就已刹住了,怕震坏她的耳朵。绯云絮絮说了这许多,沈渊都听在耳朵里,知她没说错,便也不反驳。绯云却担心自己说重了话,越了规矩,心虚地低下脑袋,悄悄扯着沈渊一小片衣角摇晃着:“好小姐,奴婢实在是担心您,要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你打我两下也好啊,就别不理我了……”
“没有。不怪你,是我做了个梦。”沈渊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很不开心。她伸下一只手,拉了绯云起来。绯云极有眼力见,顺着一倾身子,正正好接过她的琵琶,挂回架子上盖起来,小跑两步回来坐在床前脚踏上。
“小姐是做噩梦了么?奴婢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