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青瑶垂着头不说话，老太爷沉着脸轻咳了声，声音沙哑：“瑶儿是如何想的？”
陆青瑶依然没有吭声，灯中烛火摇曳，传来噗得一声响。
老太爷望着陆青瑶的眼神渐渐凌厉起来，脸上皱纹泛起，一只手握紧了扶手。
半晌，陆青瑶拿起手中帕子，拭着眼角，抬起头来竟是泪水潸然的模样：“祖父的苦心瑶儿哪里就不知晓了？您是要福寿绵长的，往后莫要再说这些叫人伤心的话了。”
老太爷松开了手，皱纹舒展开来，倒又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他软了语气，抚须道：“是祖父的错，祖父也是……”
正说着，他捋着胡须的手顿了下，随后长叹了口气，“罢了。父母者，人之本也。”
陆青瑶闻言陡然起身，向前踏了两步，目光直视老太爷：“祖父这是说的什么话？莫不是弃了瑶儿，觉着孙女没用了？”
老太爷到底是年纪大了，陆青瑶突然提起的声音叫他被吓了一跳，嘴唇蠕动没说出话来。
有丫鬟嬉笑着从院门前过叫管事娘子给扇了巴掌，那巴掌清脆响亮，惊起树上的鸟，传来夜鸟拍翅之声。
陆青瑶已是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模样，微微屈膝，红唇轻启：“祖父，瑶儿需要谢家这份助力。”
此话一出，倒叫老太爷是惊心骇神，他端了一旁的茶啜上一口，才发现茶竟是冷了。
将茶盏放回桌上，老太爷默了默，起身虚扶陆青瑶一把。
他面上是忧虑得模样，内心却是喜不自禁，以至于手都有些微微发颤。
万没想到孙女竟懂得舍下架子为自己谋划了。
如此这般有才有貌、有野心、有计谋的女子，才是他陆进书真正想要培养出来的、可以延他陆家荣宠的孙女啊。
祖孙二人又是闲谈几句，陆青瑶便行礼退去了。
出了院，陆青瑶走在掌灯丫鬟后，行走之时袅袅婷婷，似月下仙子。她的手中绞着帕子，目视前方，嘴角在夜色中微微上挑。
*
云黛院里的丫鬟已经备好了香汤，陆青瑶仰躺在浴桶内，蜜橙和红柚候在屏风后。
母亲和大哥她是要亲近的，而老太爷这边她如今还不能翻脸。
这老头子虽然坏，但却有用，有他在，她在这太傅府便是连老夫人也不敢招惹的存在。
水渐渐凉了，陆青瑶也有些犯困，举起手臂正打算起身，眨眼间只觉眼前似出现一只火红飞禽，呼吸间那影子落到她臂上，灼热感使得陆青瑶闷哼一声。
屏风外的蜜橙与红柚闻声忙问：“姑娘怎么了？”
陆青瑶见着左小臂上的火红朱雀印，双眼大睁，手举着没有动作，听到蜜橙二人问，便将手落回水里道：“没事。”
听着二人没有动静，陆青瑶又抬手看向那朱雀印。那朱雀通体赤红，虽只是印记，却让陆青瑶觉得栩栩如生。叫她注意到的是印下竟有一金色的字，虽然歪扭了些，但陆青瑶还是感觉这该是个‘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