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璃开门时,发现门外站着一袭熟悉的身影。
她心里一惊,还没说话,就见陵坚脸色发白,面露痛苦之色。
萧璃大惊,也顾不得别的,赶紧上前扶住了他,“表哥,你怎么了?”
陵坚几乎要站不稳,眉头蹙着,有些艰难地开口,“头好痛。”
萧璃摸着他的手冰凉一片,“你那侍卫呢?我让他送你回宫?”
“没带侍卫。”陵坚低声说,“我昨天夜里,一个人来的。”
萧璃呆住,“你,你不会在门外站了一整夜吧?”
陵坚避开她的视线,“也没有,就半夜。”
萧璃:“......”
只能先扶着他进去,“你先躺会儿,我给你倒点热水。”
她为陵坚端了热茶来,试了试温度,正好,便递到陵坚身前。
陵坚勉强抬手接过水杯,喝了几口。
“你那侍卫想必很快会找来,你若不舒服,先躺会吧。”
萧璃起身要走,陵坚握住了她的手,“萧璃,陪我一会儿。”
他握得那么紧,萧璃挣不脱,只好说:“表哥,你这样让我夫君看到,会误会。”
陵坚没有拆穿萧璃的话,“我好多天,都没有合过眼了。好累。我握一会儿,就松手,好不好?”
他的声音甚是低沉,莫名竟有点可怜的意味。
萧璃目光落在他脸上,就见他眼下一圈黑色乌青,似乎疲累至极。
心下到底有些不忍,“是你说的,一会儿就松手。”
陵坚点头:“嗯,一会儿就松手。”
他闭上眼,掩去那一丝微不可觉的笑意。
这一招还是徐修教他的。
“萧姑娘心地善良,特别容易心软,看见受伤的小猫小狗都会忍不住救。”
徐修说,“陵公子若真是想要追回萧姑娘,不妨试试,装可怜?”
陵坚是真的累了,倒也不是真的在装。
他的确已经好几天不曾睡过了。
这会儿握着萧璃的手,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心,不过片刻功夫,他竟是已然睡着了。
可是睡着了,他也拽着萧璃那般紧。
萧璃微微叹了口气,心里其实也有些复杂。
默默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轻轻将手抽了出来。
掩好门出来时,闻秦站在门外,躬身行礼:“静妃娘娘。”
萧璃淡淡道:“我早就不是什么静妃娘娘。叫我萧姑娘。”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萧姑娘知道皇上对她的心意,从未变过。
闻秦踟蹰片刻,“这几年,皇上一直在找萧姑娘的下落,在不夜都的时候,皇上常去月璃宫萧姑娘的寝室,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夜。”
“皇上失眠的症状,便是这时候落下的,只是现在愈发严重了。有时几天都难以成眠,便是偶尔睡着,也很快就会醒来。”
“薛神医开的药,对皇上也全无兴趣。薛神医说,若是再这般下去,要不了三年,皇上便会心力衰竭,身体难以为继。”
“皇上这次来栎阳时,去过蒲城,在萧姑娘小时候住过的房中站了许久。”
“萧姑娘,我跟在皇上身边已有多年,从未见过皇上对除了萧姑娘以外的任何人,难以忘情至此。”
他顿了顿,“萧姑娘,我刚才来的路上,碰见徐大夫,有熟人和他招呼,问他家娘子何时生产,徐大夫回说还有四个月。想必徐大夫所说的娘子,不是萧姑娘吧?”
萧璃略无语,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撞破了。
闻秦一掀袍角,跪了下来:“听徐大夫说,萧姑娘最是心善,连受伤的小猫小狗都会救,求萧姑娘,念在皇上对小姑娘一片至诚至情,救救皇上!”
萧璃无声叹气,“你先起来吧。”
先前秦落羽说过陵坚的病情,她只以为秦落羽为了撮合她和陵坚,多少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却没想到,他的病情,竟然已到了如此地步。
门外,月儿抹着眼泪进来,“娘,他们都笑话我。”
萧璃蹲下身为她擦眼泪,“笑话你什么?”
月儿哭着说,“笑话我没有爹爹。他说徐大夫根本就不是我爹爹,他说我从小就是没爹的野丫头......”
先前为了让陵坚相信徐修就是她的夫君,萧璃对孩子说,徐修就是爹爹,昨天月儿很是开心地喊了徐修好多声爹爹。
徐修本来也的确打算以后做孩子的义父的,是以也就当这爹爹是提前叫了。
岂料孩子太开心,今天出去玩时就很高兴地和小伙伴说自己有爹爹了,却遭到小伙伴的无情嘲笑。
萧璃抱着哭得可怜巴巴的月儿,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沉默了许久,想到过去的那五年,想到自己许多次午夜梦回时喊着表哥醒来,想到陵坚的病情,想到秦落羽的谆谆苦心,也想到这孩子,以后的人生。
昨天秦落羽走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说,“璃儿,算姨母求你,再给坚儿一个机会,好不好?”
当时,她没回答。
可是她现在想,是不是,她真的该给陵坚一个机会。
萧璃牵着月儿的手,声音温柔却坚定,“谁说你没有爹爹?娘这就带你,去见他。”
陵坚,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但愿余生,我们彼此,再不会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