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临关店的时候,听见隔壁牙行里的人说起,最近要小心,这么大的事儿,官府必定要挖地三尺地查。”
“你说皇祖父属意大兄去查?有何凭证?”锦王原本坐得极为板正的身子,微微歪向另一侧,双眼紧紧盯住祺王。
祺王冷笑:“宗正寺卿这么要紧的位置,怎么可能真的说给他就给他?皇祖父必要找个好借口。现如今,还有什么比这件大案更合适的理由呢?”
锦王低头下去,沉吟起来。
“二哥,这件事不能落在他手里。”祺王轻轻地咬着牙,低声道,“若是用我的人,我父亲必定能查到。二哥,用你的人,把这个话传到我父亲耳朵里去!”
“你是不想让他查这个案子,还是想让你父亲领这个差使?”锦王垂眸看着自己放在桌子上,微微发颤的手,然后慢慢地握成了拳。
祺王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哼了一声,道:“二哥,你可知道,就在昨天,京城忽然有了一个流言。”
“什么流言?”
“十皇孙,唯有长最贤;九郡王,王王不如桓。”
当今有十个皇孙,最小的那个还没满月。所以,民间只知道皇帝赐了名,还不知道随同旨意,郡王衔也已经赐下来了。
锦王淡淡抬眼:“等太子听见这个话,我倒很想看看他的表情。”
“所以,差使落在谁手里都没关系。只要不是他。”祺王低头,自嘲一笑,“我太小了。太子肯定拿不到。除了我父亲,还有谁能在这个时候,截了他的胡……”
“我呢?”锦王平淡说道。
祺王讶然抬头:“二哥?”
“我都快当父亲了,还不算成人吗?还不该领差做事吗?他十三岁就能替他自尽的父亲独领幽州牧,凭什么我都十八岁了,还要呆在府里,等着带孩子?”
锦王从桌子后头慢慢地站了起来,长身玉立,森冷凛然。
祺王却犹豫了一下,真诚地看着他,道:“二哥,这个案子,可不小!”
“小案子,我就不争了。”锦王没有看他,慢慢地在屋里踱步,“我成婚才一年,她们就忍耐不住了。
“若说我妻子身体不好、生养困难,倒还真是个名正言顺往我府里塞人的借口。可分明我妻子已经有了身孕,她们还要继续。
“我当时就站在殿外。如果不是邱医正医者仁心,如果不是那位微家的三小娘子童言无忌,如果不是皇祖父疼惜我……
“我如果还不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当一个闲散王爷,不在皇祖父面前露头,不在朝廷里做事,没有人脉、没有朋友、没有权力,她们会——
“直接吃了我。”
祺王直直地看着锦王,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锦王回看过去,弯一弯嘴角:“四弟,你回去吧。我这就进宫去见皇祖父。”
“您先别。”祺王摇头,“我把我听说的、查到的,所有边边角角可能有用的消息,都告诉你。今天我从这儿走了,此案期间,我可能就不能再来了。”
锦王眸色深沉。
“我跟三哥是双胎,他却比我长得高大、白净、帅气,家里上上下下,都只爱他,都看我不顺眼。二哥,只有你;全家那么多人,只有您一个人,从小疼我。”
祺王坐在那里没有动,抬头看着锦王,坦坦荡荡,“这辈子,到我死,这十个兄弟,我谁都不认,也认您。二哥,您就是我最亲的亲哥哥。
“这件案子,京畿重地、天子脚下,数十起人口失踪,却无一人有丝毫察觉。蹊跷,重大,必定牵涉极广。
“您决意要办,好,我帮您。
“但是,不能明着帮。若是明摆着我在这件事上,在帮您的忙,那说不准,就有人会从我这儿,拖您的后腿。
“所以,从今天我出您的府门开始,到此案审结,我跟您,不会再明着来往。我会把一切其他的消息,放在西市我的一个小酒铺子里。您让您信得过的人,每天走一趟。”
锦王眼中喜意大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