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这么热,妹妹怎么来了?快坐,哥哥使人送桂花酸梅汤。”贾珍笑着招呼惜春。一个眼色过去,收到指令的甘草赶紧去吩咐下面的人,谁不知道主子最宠这个妹妹,不能慢待?
惜春抬头看,见贾珍身穿白色家常绉纱袍,头戴束发白玉冠,手拿镶螺钿如意头乌木折扇,不时摇两下,又清爽又精致。
但,目光最终却停在了贾珍腰间,那里系着的玉色丝绦上挂了个绣着粉白合欢花的荷包。
合欢花生的英秀,朵朵团团,叶间枝上,曳曳因风而动,缕缕朝随红日展,一树红绒落马缨。花语既有夫妻和乐之意,又有言归于好,合家欢乐之意。
难道是冯氏的手笔?
“哥哥,这荷包别致,是嫂子送的?”语气调侃。
贾珍脸一僵,摇扇子的手顿了顿,语气生硬:“小孩子家家怎么什么都要问?”
惜春撅了撅嘴,无声抗议。冯氏离家原因她至今未知,心痒的跟猫抓似的,别提多难受,偏偏贾珍守口如瓶。她自然也不会向甘草打听,想也不会透露。
视线再次扫过荷包上的合欢花,心头又是一动,难道这不是冯氏送的?若真如此,这个送荷包的大胆女子竟然敢与贾珍自比夫妻会不会有倚仗?难道是尤氏?!
这个猜想让她把自己吓了一跳。
听贾蓉说冯氏身体很好,活到五六十没问题。那么,尤氏这个继室是如何嫁进宁国府的呢?
作为母亲早亡、父亲续娶寡妇且带着两个拖油瓶继妹的孤女,既无家世又无嫁妆,出身甚至比不上邢氏,本配不上才貌双全的贾珍。不仅配不上甚至身份有天渊之别,那么贾珍为何会娶她?
别说美貌。若真因为美貌,哪怕贾珍着了道,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看到滚在一起,也可以收入房中为妾,最多给个良妾的身份,而不是正式娶妻。
难道尤氏是贾珍的真爱?想到这里,惜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妈呀,最怕恋爱脑的男人了。
抬头再看一眼贾珍的表情,刚才的僵硬仿佛从未有过,正“呼呼呼”地扇着扇子。只是嘴角不时无意识的勾起是怎么回事?还有神思不属。这是传说中热恋的表现!
心突突直跳,哥哥不会渣到让冯氏病逝好腾出位置吧?不行,哪怕和冯氏关系一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走上绝路。
“哥哥,嫂子的身体已经养好了,不如接回家来?说不定还能帮蓉儿添个弟妹。”惜春故意高兴地说,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对方的表情。
贾珍功夫比惜春强不知道多少,能没发现她的情绪变化?
淡淡一笑,他道:“她不会回来了。”
惜春心里咯噔一下,真的已经决定将人弄死了?急忙劝阻:“嫂子没功劳也有苦劳,又是蓉儿生母,哥哥还是不要随便处置为妙。”
贾珍一愣,脑中数转,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哭笑不得,屈指弹了弹惜春略有些大的脑门:“你这小脑袋里整天都在琢磨什么?心眼忒多。我看你是闲的,以后每天多写十张大字给我检查。”
“所以嫂子不会病逝,哥哥也不会续娶喽?”到了这份上,惜春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截了当地发问。
贾珍先是惊愕,继而怒火中烧:“这都是听谁说的?尽是胡说八道。来人,将春莺夏萤绑来,我要好好审审。”
惜春慌了,她还没见过贾珍大怒的样子呢。又怕折了贴身丫头,连忙上前抱住贾珍身体,猴儿一样,爬了上去,伸手去捂贾珍的嘴,口中大嚷:“不要,不要,哥哥不要绑人。”
贾珍满脸震惊,心中满是自我怀疑,气急败坏地道:“贾璇,功法教给你,是让你这么用的吗?!”
惜春一手抓着贾珍的发髻,一手按在贾珍脸上,人整个呆住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两人对视,都沉默了,修罗场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