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院门外传来看门的洪婆子故意拔高的声音:“赖姐姐,这么一大早的,您怎么来了?快,快进屋喝杯热茶去去寒。”
屋子里的人俱是一怔。
春莺拧着眉头看向惜春:“她怎么来了?难道还没死心。”
其实她们都对赖嬷嬷看上苍耳的事感到奇怪。
若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赖嬷嬷求了给孙子当通房或者当妾都有可能,偏偏苍耳才九岁多,还是个个头比一般人明显高出不少,生的虎头虎脑的男孩子。
这就很怪异了。
夏萤一向温和的目光中也有了几分锐利。
“急什么。”惜春眼中寒意一闪而逝,淡笑着站起身来,“她如何厉害也是在西府。且听听来意。”
说着,神色自若的吩咐两人,“春莺,去拿上回大哥送的明前龙井,我记得还剩下一些。夏萤,去迎迎赖嬷嬷。”
赖嬷嬷年纪大了,往日里只负责调教小丫头们,将调教好的送回府里当差。像晴雯,鸳鸯,俱是如此。
儿子赖大是家生子中“有出息”的杰出代表,作为外院总管,在主子跟前说的上话,在下仆跟前很有威势,势力根深蒂固,一贯是受巴结的对象。
府中谁不知道贾母最信任荣养的赖嬷嬷,时不时的叫到跟前说说话。
孙子赖尚荣一出生便放了良,现今住在五进大宅里,呼奴使俾,还中了秀才,宛若大户人家,资产比贾琏还丰厚。
可以说,赖嬷嬷是下人们仰望钦羡的对象,奋斗努力的目标。
惜春不怕她,却也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
当初贾珍将刁奴送进衙门治罪,曾被大肆弹劾。
那时她才知道,太祖曾下了严令,不许随意打杀奴婢。
如果奴婢真的犯下大错,呈报官府,获准后才可将其杀死,称为“谒杀”。
但如此一来,主人家也犯下“治家不严”之错,风闻时事的御史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极其影响官声,为爱惜羽毛者所不耻。
也就是勋贵不甚在意这一点,清流家中从不会发生。
所以,轰轰烈烈抄奴仆的家,尤其抄秀才身份赖尚荣的家是不可能发生的,明显触犯律法。
当然,若是夜里悄悄将人敲晕,搬走所有财物,这是可行的。
赖尚荣即便去衙门报了案,没有荣国府的帖子也破不了案。
惜春的镇定感染了春莺和夏萤。
对呀,她们这些受过赖嬷嬷狠手调教的小丫头们怕赖嬷嬷,姑娘是主子,怎么可能会怕?
两人“诺”了一声,正要分头行事,赖嬷嬷已挑帘进来,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屋里的三个人:“四姑娘,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见她不等通报,直闯起来,惜春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快。
赖家的确嚣张,尊卑不分由此可见一斑。
她微微皱了皱眉:“往后赖嬷嬷且叫我大姑娘吧。哥哥没与西府一同排序,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好越过去。”
赖嬷嬷一愣,刚想开口,就听春莺快嘴快舌道:“若是和西府一起排序,珠大爷就变成珠三爷,琏二爷就变成琏四爷,宝二爷就变成宝五爷了。”
夏萤故意不解道:“那二爷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