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没有追,而是稳步走到刚才尸怪摔下来的树前观察,宋渊急忙上前行礼鞠躬,道谢他的解救之恩。
他倒是不搭茬,又来到我的身边蹲下,查看我手臂上的伤势。道人微微皱眉,一副嫌弃模样说道:“怎会惹上这种鬼东西!跟我走,否则你三天必定毒发,这手绝对保不住!”说完起身,审视一般扫着我们几个,表情鄙夷。
片刻过后,我们跟随这道人穿过小街,来到一处僻静破败的寺庙。
庙宇很小,只占三四分地,正殿当中林立着三尊稍大些的神像,左右两个看起来像是牛头马面,中间一个脸上赫然排布三双眼睛,形容骇人。
宋渊刚进门就退了回来,靠着我和周玖良低语:“牛头马面!这是供奉阎王吗?”
周玖良将我顺给宋渊扶着,自己走上前去查看,半晌回来笑嘻嘻地说:“你不懂,这是六眼川主菩萨,管水的,左右是牛王爷马王爷!”正说着,道人执了一柄烛台回到正殿,放在供桌上。
“你过来!”他命令般的语气十分不友好,但很坚决,我也只能上前。
他托住我的右手,拨开袖子上的破洞,观察一阵后说道:“带酒了没有?”
泉叔连忙递过去一个小葫芦,道人闻了闻,不甚满意,还给泉叔说道:“你这不行,若是没有更好的,就只能吃我的药丸麻醉,否则缝合过程疼痛万分,定会乱动影响缝合!药吃得,但偶有不适的,有人过后三两月都昏迷不起,或精神不振胡言乱语,你们自己斟酌,我去准备准备。”说完就又出去了。
宋渊说道:“三少爷,这一夜未见他人,独有这一个道士,他怕就是烟鬼了。他的药,恐怕会是加了大烟的,吃不得啊!”
周玖良却不以为然:“有什么吃不得的,大烟本来就能治病的,只要用量控制好,不见得会怎样。况且现在除了他,你我谁人能治?”
泉叔跟着附和:“当年在遮云堂,也有小儿百日咳嗽不止,用大烟化水治疗的记录。就算是他真用了什么迷幻的药物,只要是能保住手臂,我觉得值。”
三人说罢,齐刷刷看着我,似乎要我做个定夺。
实话说,我是愿意吃那麻醉玩意的,这一路上全靠绸带死绑,还麻了些神经。单说刚抓下去那会儿的疼痛,我已觉身体凉了半截。这会儿又要缝合这一乍来长的伤口,其疼痛程度简直不可想象。不过,想起白天杨九爷的那些话,不免对这烟鬼道人心存芥蒂,真真不知如何是好。
正纠结之际,道人回转,手托一副茶盘站定,面无表情地对着烛火准备缝合的器具。待他举着铁针和丝线靠近时,我知道要如何了。
“缝吧,我不吃药。”说罢,道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递过一块手巾叫我咬死。
他又叫来旁边三人,让他们抓紧我的手臂,按住我的肩膀,抵靠好我的后背。道人拿过茶盘中的一个小瓶,倒了一些如香油般的液体到伤口中,霎时间居然腾起一小屡烟雾,那烧灼的感觉中略带一丝凉意,转而就变成撕裂般的疼痛。
我深知那尸怪所造成的伤口定是有腐蚀效果的,这种药物也一定必要,只得死死咬住手巾,汗水也顺着眉毛滑落。
道人面无表情开始缝合,一边说道:“不用这银油浇过,尸毒就会扩散进肉里,三日内骨头也给你咬烂……”随着针线一下下戳破肉皮,我竟不觉有多疼了,只稍微有些放松,便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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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眼前是一处干净的小屋,被人收拾得井井有条,手臂还隐隐作痛,却也被包扎得利落。
我勉强坐起,呼唤宋渊泉叔,无人应答。出得院中,原来还是昨夜的小庙,周玖良和那道人,正并排闲坐饮茶。
没有什么桌椅盛放茶具,他俩就这么随意坐在正殿前的台阶上,一尊小铜壶在风炉上呼呼沸腾,几个不同款式的茶杯小碗摞成一叠,煞是有趣。
“三少爷休息得好吗?伤口感觉如何?来来来,尝尝道长的茶,不是我夸张,你绝不曾试过这种清香!对了道长,这是什么茶?”周玖良堆着笑脸,双手端杯,与平日那嘚瑟样子毫无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