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抓起一个石榴,用力一掰,递了一半给我,继续道:“我估摸着,再有半日,书信就能到王爷手中。等引开追来的人,最多两日,我们就能在沃离汇合,我可是憋了一肚子问题,想要问问筱亭道长的。你说,我们这次回去,采买些什么瓜果,给小道士们也尝尝鲜?”
他说完这些,不见我们任何人回应,这才发现似乎气氛有些尴尬,眼睛左右瞟着,几步挪到我身边,小声问我:“三少爷,你又惹祸啦?”
我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对面的周玖良也绷不住了,噗的笑出声来,说道:“你看看!连宋渊都觉得是你不对!”
我只觉两耳发烫,却是真心不知他的计策,只能将脸扭朝一边,抱拳给周玖良和泉叔鞠躬,说:“是我莽撞,是我愚笨,我道歉!”
周玖良不依不饶,站起来用将脸怼到我面前,说道:“别呀,不是要让我尝尝火冒三丈吗?我长这么大,还没被傻子打过呢,来来来,照这儿来!”他抓着我的手,就要往他的脸贴去。
宋渊有些莫名,却也加入到我们中间,说道:“你说谁是傻子?”
泉叔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骂了声混账,嚷嚷着出门去了。
见泉叔走了,只剩我们三个平辈,我又找回一点自信,一把死捏周玖良的脸,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另一只手作势要打。
周玖良口水都被我捏出来了,连连拍我,叫我放手,他这就给我讲书信的秘密。
一边揉脸,周玖良一边嘟着嘴说:“你还记得我用朱砂画圈的那几个字吗?”
宋渊抢着说:“目无规章,生杀随意!”说完还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目无规章,规矩乃方圆,这目字下面画了圆圈,又没了外面的方框,则为二。”周玖良边说边在空中写字,试图向我阐明他的用意。我点点头,问他此意为何。
他也点点头,继续说:“这一般书信里要暗含点什么内容,用得最多的是藏头。但藏头其实很好破解,于是我就用了每行的第二个字。并且,要知道这第二个字的规矩,还得破朱砂标记的内容,算下来,就是三层密语了。”
我回忆着刚才书信的内容,在脑中组合,宋渊像是等不及我拼凑答案,脱口而出:“就是让王爷去沃离会馆见面的意思!”看来其实他也没能记完书信全篇,只知道密语的大概。
“约王爷去沃离相见,你打了什么算盘?”
周玖良拿起发辫的尾端,在鼻子下面来回扫着玩儿,说道:“郑道士说你们云安要出事,如果直接回去,恐怕落入陷阱。但是如果不回去,又怕你后院失火,来不及救,沃离不远不近,又有筱亭坐镇,是为最佳。你还记得泉叔那日与云生说的那些话吗?”
我努力回忆,想起了一部分,什么只有他俩知道啥的。周玖良又问:“那日你们大闹哥老会,听说云生也掺了一脚?”
宋渊突然插话道:“是啊!他说曹仁玉害死他爹王三喜,又怎么了他娘这个我不记得了,不过他娘的名字挺有趣,叫陶小桃!”
周玖良双眼放光,问我知不知道这两人。我摇了摇头,答曰不知。
他似乎也想到了我会不知,嘿嘿一笑,说道:“王三喜是吟凤班的当家武生,唱念做打乃京城一流,当年吟凤班受各地追捧,几乎都是冲他去的。这陶小桃只不过是班社里一个年轻的旦角儿,没什么能耐,荒腔走板、崩瓜掉字常有的事儿,完全是仗着好看才被班主留下的。我家祖父还做官之时,请过他们来唱堂会,那时候就流传他们之间有事儿,居然还留了这么个野种。”
我觉得他说话难听,列了他一眼,他却全然不顾我的反应,继续兴奋地说道:“这陶小桃你也不认识?”
我思前想后,实在没从脑子里搜罗出这么个名字。
周玖良几步走到我们跟前,像个地痞似的蹲下,用极其轻微的气声说道:“那是你家二太太!”
我瞬间慌了,将见到云生时候的那些画面和对话一股脑过了一遍,只觉得双手发凉,理不出个头绪。便抓着周玖良的肩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玖良扣着嘴角啧啧,回答道:“这个我也还不能顺出个章法来,泉叔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且看此次回云安,他会如何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