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跟他争辩,却听见院中传来一阵响动,马棚旁边的小屋子灯影摇曳,一声尖叫随之响起,是根叔的声音!
我和周玖良没睡,自然是最先到的。根叔经过刚才的惊吓,又看见我们俩装鬼的样子,一个劲儿往院墙和小屋的夹角里躲,口中大叫着“别杀我别杀我”。
我赶紧将头上顶着的烂布抓了下来,在脸上呼噜了几下,跟老头表明身份。
筱亭和泉叔是第二波到的,泉叔见我和周玖良的模样诡异,便眉头紧皱,骂道:“大半夜的不睡觉,闹什么妖!”
周玖良连忙解释我们也是听见根叔叫唤,才过来的,但是对我们为何这般打扮,没好得说。
溥皓和宋渊也闻声而来,我们几人围成个半圆,将小棚屋门口站满。根叔哆哆嗦嗦蹲在墙角,被吓得不轻。
为洗脱吓唬老头的嫌疑,我赶紧将他搀起来,问道:“根叔,您第一声惊叫为何?”
老头指了指屋子里面,不敢转头去看。宋渊狠狠瞪了我们两个花脸人一眼,抬着烛火直接跨步进去了,却啪嗒一声摔倒在地,像是踩到什么东西。
他没忙得站起,而是先去扶倒了的蜡烛,却紧接着也啊地一声惨叫,四手四脚地一阵乱爬,倒退着出来了。
泉叔和筱亭对视一眼,赶紧进门查看。
怪不得宋渊和根叔那般惊恐,原来他刚才是踩到了云生,只见他身体趴在地上,一边脸着地,平平地放着,与身体呈垂直状态,双眼瞪得老大。可以想像的是,此刻他的脖子应该是被人硬生生掰断了。
泉叔好似想起什么,大叫一声不好,就往马棚里钻,马骡们被他惊得也嘶鸣起来。不一会儿泉叔走出马棚,捶胸顿足地骂着。我压着砰砰地心慌上前扶他,问是怎么了。
泉叔恶狠狠地拍着腿说:“妈的,那个杨九爷跑了!云生肯定也是他杀的!”
我心中咯噔一下,竟然将这个人给遗漏了。如果说当初云生刺杀曹仁玉是为了保自己生身母亲的地位,那这杨九爷就算不知道什么内情,也必然是个接头人啊!现在他不知所踪,杀人的嫌疑必然是他最大。
一边想,一边又见溥皓像是要往回退一般,将身体侧朝院子那边。
周玖良一把抓住溥皓,质问起来:“干什么!!自己的爪牙杀了人,慌了?”
宋渊推开周玖良,呵斥道:“放肆!那姓杨的杀人,与王爷何干!你莫血口喷人!”
周玖良神情冷峻,毫不客气地说道:“当初让我们去棠浪给他送东西的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去送情报让他开溜的。大闹哥老会时云生就是杨九带去的,云生不过十几岁,只可能是杨九安排的棋子,现在他死了,无非就是杨九杀人灭口!”
溥皓此刻面色白中透绿,虚汗挂满了鬓角,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渊儿,快……快扶我……”
周玖良满脸不信,还在骂他装病,我却觉得不是,赶紧叫他先冷静,一只手扥了扥他的衣角,示意他我有话要说。
小道们也陆续起床,将正堂点亮,筱亭吩咐他们去烧点热水来,宋渊搀扶着溥皓往正堂去了。泉叔也说是去取点定心安神的药丸来,快步走向自己那屋。
根叔哆嗦着去捡之前掉在地上的一小截蜡,脸尽量不往屋内看。我趁他还没走远,赶紧上前问话:“根叔,您是怎么发现……”我指了指小屋子。
根叔眼神四处飘忽着,下巴一点一点的,该是吓坏了,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信息是:他起夜撒尿,路过小棚屋,知道里面是跟我们同来的清秀男子。见里面灯亮着,刚要去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还没来得及敲门,屋内光亮一灭,一个黑影蹿了出来,将他带倒,摔了个屁股墩。蜡烛没灭,于是老头就去捡,刚把烛火对正屋内,就见到刚才把宋渊吓得狗爬的一幕。
我们一边送根叔回屋休息,周玖良一边还在说着溥皓肯定知道什么,我没有理他。
等安顿好老头,我把周玖良拉到马棚,指了指原本栓杨九爷的地方。一段麻绳散落在地上,很短,不是捆身子用的,应该是捆脚,或者手的。那绳子断面整齐,应该是被利器割断。这个细节是当时我去马棚接应怒骂的泉叔时候发现的。
他好像也明白了,说道:“放他走的人因为匆忙,将捆身的那些收了,把这一截留下了。刚才这一会儿,根叔、泉叔、杨九,都有可能将剩余的绳子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