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门声愈发变弱,黑影扑到门上,并咳出一些血来,将窗户纸染了一抹红。
宋渊让我们俩往天井那边退去,自己将佩剑抽出,剑尖一挑,窗户纸破开,门外之人将头一偏,栽了半个身子进来。
宋渊步步逼近,想要看清他的脸,我和周玖良从厨房门探了脑袋也关注着情况,待宋渊距他还有半步的时候,那人似乎醒转过来,动了动肩。
宋渊提剑的手一抖,喝道:“你是谁!”
“快……快开门……”那人嗓音沙哑,无力地说出几个字,头一沉,又昏过去了。
周玖良几步上前,着急忙慌地要宋渊掏钥匙。宋渊把剑举的老高,不断闪躲周玖良的毛手毛脚,问他这是干嘛。
“你没听出来?这是郑道士!快,钥匙在哪?!”
我觉察不妙,问:“郑道士?他怎么会在这里?!”
“郑道士?哪个郑道士?”宋渊将剑收回鞘中,有些茫然。
“棠浪鬼村的郑道士啊!赶紧开门!”周玖良见宋渊这般淡定,都快急疯了,将声音提得老高,吓得宋渊赶紧从怀中掏钥匙开门。
将郑道士扶到厨房放平,才发现他此时身上衣物有多处破损,布料破掉的地方好似被什么重物碾过,断口都是杂乱的。虽无明显出血外伤,那些中伤痕迹也都接近要害,但处处留他性命,可见对手不是等闲之辈。
周玖良摸了摸郑道士脉搏,眉头紧锁,说道:“启林,他脉搏甚弱,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宋渊一边锁门,一边说:“三少爷,他这是中了武功高强之人的什么拳掌了,伤至内脏,血不循经,溢于脉外。那些个止血的穴位,好像你之前跟那个刘公公学过的吧?”
我忙解开郑道士的道袍和内襟,那些破洞对应之下,皮肉完好,但血瘀明显,已蔓延到表面了。我叫周玖良和宋渊扶住他的四肢,抽出随身的三根银针,分别刺在他的鬼堂、郗门两处,第三个穴位,我有些犹豫,举着银针迟迟无法下手。
周玖良问道:“怎么?够了吗?就两处?”
我回答道:“不是,这第三个穴位,我有些拿不准。刘公公之前说过,这个穴位可刺激人的最后一丝意志,能将半死之人从阴阳交汇处扎回来,但若此时病患已无足够气血,就会倒逼经脉,加速死亡……你记得他救梅二时候的情形吗?郑道士与常人不同,若是这一针下去,反倒坏事,我……”
周玖良有些迟疑了,宋渊却不解:“你们怎么还有心情讲这些,既然郑道士不是肉体凡胎,那岂不是更不怕什么经脉逆行了?你说,那穴位在哪儿!我来扎!”
被他这么一激,我反而有了点信心,便指了指郑道士的裤腰,将银针递给宋渊说道:“脐下四指,你来吧……”
宋渊脸上有些难堪,但救人要紧,也就不多纠结,将郑道士裤子褪下一些,左手手掌比在郑道士的小腹上,咬着嘴唇,右手腕子一抖,将针扎了进去。
这一扎不要紧,郑道士竟一下子坐了起来,猛地抓住宋渊还没放开银针的手,眼神凶狠地死盯着宋渊,又低头看了看肚子,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继而身子一抽,咳出一口黑乎乎的脓血来。
我们还来不及问他话,郑道士就挣扎着起身,甩着衣袖往天井去了。他走得跌跌撞撞,我们赶紧跟上,叫他别动,就地休息。
郑道士虚弱地站在天井中四下查看,问道:“北……我要找北……”
我和宋渊被他问得奇怪,什么找北?周玖良却立马上去扶住郑道士,说道:“我给你找,你先坐下!”
郑道士听见他的声音,定神看了看周玖良,乖乖坐下。周玖良从身上摸出之前用过的那个西洋罗盘来,很快确定了方位,将郑道士扶正,面朝北方。自己也坐到郑道士背后,叫我们将道士摆成盘坐姿势。
我们照他说的摆弄好郑道士,拉过一个条凳来坐下守着他。我不解地问:“你怎知道他要这样的?”
周玖良双手抱膝,说道:“什么?我不知道啊,他不是找北吗?我给他找呀!”
宋渊将手中的剑递到周玖良面前,瞪着他说:“少装蒜!快说!不然这就收拾你!”
周玖良连连摆手,服软道:“好好好,我说。之前你们回棠浪的三天,不是把我留下了么?其间九节尸怪来过,这郑道士将我留在破庙里,自己出去找。回来的时候,受了些伤,就是面朝北面打坐调息……”
宋渊不信,又问:“打坐调息乃是习武之人正常动作,从来不分方位的,你对他的习性知道地这么清楚,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