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那富太太把脉之后,知道她其实没死,只是状态可怖,我稍微放下心来。富商看到我的表情松懈,也收住惊慌,和我们一起将他夫人放平。
我将针落在合谷、太白和然谷穴上,那女子的脸上渐渐恢复血色,富商男子才稍能稳住情绪,对着我和周玖良连连作揖。
我问起他夫人这样子多久了,富商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给我们倒了茶水,安排我们落座。
他似乎对妻子的状况也不是非常清楚,有些愧疚地说:“实不相瞒,我这几年久在外地,桂娘生病一事,没有太放在心上……要不是今年听闻遮云堂郭老爷要出兑均都的茶山,提前赶回来商谈,否则再见夫人,恐怕就是天人相隔了……”
听这话,他们原本就是云安人。周玖良给我递了个眼色,对那人说道:“这位公子家中作何营生,竟能与遮云堂做生意?”
男人端起茶喝了一口,回答:“谈不上,其实我们家从来不经营什么,只在市面上找寻机会,低买高卖,过手生意罢了。”
周玖良又问:“那,您此番从云安来雷波,是已经谈成了,要去往均都接手?”
男子摇摇头,回:“非也。见到郭老爷时,他支吾作态,总是绕着正事不谈。两次见面,都没有结果,我有些灰心,猜想他是觉得我没那么多家底,有意劝退,就准备启程返京。可就要离去时,一个自称郭老爷心腹的年长男子送了信来,说郭老爷看人奇准,觉察我家中妻子患疾,需尽快进京治疗。还说要我顺道去趟均都,茶山之上会有转机。若是路途中没能以姜酒维持,估计三月之内,人就……”
他眼中泛起波澜,看样子是因为被叔父说中大半,故而深感无力。
我顿了一会儿,等他拭去泪水,才安慰道:“其实刚才我给夫人行针之时,发现她只不过是闭症而已。虽说眼下情况有些棘手,但只要悉心照料,不会太严重的。”
男子垂头丧气,一只手在空中摆了摆,说:“公子莫要再安慰了,桂娘这一路上多次惊厥发病,手脚僵直,形同死人,我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周玖良又开始阴阳怪气:“既如此,怎么不赶紧放她归西?买酒买姜勉强续命,是为何?”
男子诧异地看着周玖良,他却满不在乎地继续说:“我是不懂你这种人,自家媳妇儿如此受罪,还硬要留口气,是舍不得之前在她身上花的钱?”
这话说得尖锐,连我都有些被激怒。男子双拳紧握,说道:“我……我是不甘心,为何日子刚好些,桂娘就要不久于人世……若是能救,定是义不容辞,可眼下……”
“那不就结了,还说什么最坏的打算,不是泄气么!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
“公子请讲!”
周玖良指了指床上躺着的女子,说道:“她穿的衣服,给我,我拿去做个法,就能治好她!”
男子先是疑惑,后有些期待,转而担忧,一番表情全写在脸上,说道:“可是……雷波县衙不是在抓……你们不会是……”
我赶紧说明:“您不必多虑,此做法主要还是从医术方面入手的。只不过……有些复杂,所以他用了做法二字,便于解释。”
男子点点头,说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担心二位。不过,我也有一事不明,中午时分她说乏累,要我守着睡会儿,才刚闭眼,她便惊坐起来,双手捂耳,大叫着莫要再响了……”
他缓缓站起来,走到床边,说:“可我什么也没听到啊?”
是那个破铃铛!我和周玖良互视一眼,回他可能是因为夫人身子虚弱,故而有些幻听,男子也就没再纠结,说让我们回避,他很快就把衣服送出来。
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周玖良有些自责刚才摆弄破铃:“看来那手铃有些怪异,金道士也怕,这女子也怕……”
我隐约觉得不好,若是这女子的外襟真的与血衣是一种作用,那便说明是有凶邪附体,既如此,那金道士,岂不是也有问题?
不一会儿,男子将外襟用一块布包好,送了出来。
我们告辞之时,他说:“二位公子还请稍微在意些,此物乃是我专门从苏杭带回来给桂娘的礼物,虽说不该给你们压力的,可是这衣服确实贵重……心意,心意贵重……对了,在下姓王,单名一个准字,还不知二位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