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车厢里,师蓉妃一双多情的眼眸,凝视着叶修。
“当然是去郡守府了,我这个监国钦差来了,郡守大人能不好好招待一下吗?”叶修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
蜀郡的状况和其余两郡一样,同样有两个郡守。一个郡守是朝廷任命的,另外一个郡守是项总督任命的。蜀州是项宇的大本营,所以蜀郡的正牌郡守日子只怕更加难过。
有两个郡守,自然有两个郡守府。叶修找人询问了半天,大多数只知道赵郡守而不知道李郡守。这赵郡守自然就是项总督委任的郡守,而李郡守自然就是朝廷委任的正牌郡守了。明明是一郡的合法首脑,在百姓之中却毫无威信,这个李郡守可谓悲催至极了。
好在总算还有个老者模样的人知道李郡守的存在,给他们指了路。
于是叶修就率领他的豪华车队,在蜀州城市民惊诧艳羡的目光中,高调地往郡守府进发。。
蜀州城的正牌郡守名叫李光宗,父亲给他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长大了有出息,能够光宗耀祖。而李光宗也没有辜负他这个名字,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成了官老爷。从一县的县令做起,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然后一路高升,升到了郡守的宝座。
他在东部做郡守的时候,官声相当不错,连女帝都知道,地方上有个能办事的官员,名字叫李光宗。那时候,朝廷往蜀郡派了好几任郡守,可来到蜀州之后,权力很快就被架空,成了名符其实的傀儡。所以女帝就想到了这个人。他不是很有能力,很会办事吗?那就让他到蜀州去趟一趟浑水,看看能不能搅起什么风浪来。
应该说,女帝对李光宗是寄予厚望的,李光宗本人对于在蜀郡干出一番事业也很有信心。但是,来到蜀郡走马上任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以前他在其他地方做官,之所以混得风生水起,是因为这些地方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下,一切都有法可依,有规可循。他这个郡守只要铁面无私,严格遵循东华律例来办事,就会获得百姓的拥戴。
可是蜀州城却不是这样,东华律例在这里根本就是个笑话,项总督说的话就是律法,就是金科玉律。李光宗刚来的时候,还想着改变这一状况,妄图联合其他朝廷委派的官员和项总督对抗,可是这些官员之中的绝大部分都被项总督收买,还有一小部分谨小慎微,不敢出头。他们和项总督的人联合起来,共同孤立李光宗。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没办法推行政令,开展工作。
时间长了,他的斗志也被消磨地差不多了,既然想做事也做不成,那就权当在这里赋闲养老了。没事种种花养养草,看看书下下棋,陪家人闲看棋子落灯花,女帝尽管对他失望了,可是俸禄还是一个子儿也不少,就这么过一辈子也不错。
可是,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想这么太平地过下去,别人不一定也这么想啊。
这不,最近他就遭遇了大麻烦。
起因就在于李光宗的女儿,上次出去逛庙会,不小心撞到了赵郡守的儿子赵德柱,这一撞可就撞出大祸了。
这个赵郡守,就是项总督委任的郡守,名字叫赵隆,是项宇的小舅子,虽然没有朝廷认可的合法身份,但人家背后有项总督撑腰,所以手里握有大权啊。在蜀州,名义上的郡守虽然是他李光宗,但实际上的郡守却是人家赵隆。
赵郡守的儿子赵德柱,为人骄狂霸道,和项总督的儿子项少宇并称为蜀州的“绝代双骄”,当然,这个绰号绝对没有任何褒奖的意思,更像是一种反讽,老百姓暗地里都叫他们“绝户双骄”,因为他们干的多半是断子绝孙的缺德事儿。
李亭仪这一撞,就给自己惹来了祸端。赵德柱见李亭仪生得花容月貌,顿时就起了邪念,当时就口花花地上前纠缠,幸好李亭仪的丫鬟香玲非常机灵,帮自家小姐挡住了赵德柱,李亭仪伺机逃了回来。可怜的丫鬟香玲被这个混世魔王命人活生生打死。
以赵德柱的势力,很容易就查到李亭仪是李郡守家的女儿。于是他直接派人上门求亲,不管李郡守答不答应,将聘礼扔下就走,并扬言三日后就来迎接新娘。
李光宗自然是万万不想将女儿嫁到王家的,不提他和赵隆之间的个人恩怨,就说那个赵德柱的品行那么恶劣,女儿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吗?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赵家父子在蜀州城只手遮天,赵德柱主仆当街打死他们李家的丫鬟,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敢声张。蜀州府尹高虎还算是个正直的人,可他和李光宗并无交情,再加上,即便他愿意帮忙,高虎一个人,也动不了项总督的根基。
他劝说女儿逃走,可是这闺女倔着呢,她说如果她逃走,赵德柱肯定会把这口气撒在家人身上,如果父母有三长两短,她一个人又怎么活得下去?所以这孩子死活都不愿意离开。如果赵德柱真的过来抢亲,她就去死!
眼看着今天就是赵德柱定下的“大喜”日子,李光宗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郡守老爷在客厅里面来回踱步,时不时地仰天长叹。堂堂封疆大吏,一郡之首,居然被人逼到这个份上,天下还有比他更悲催的二品大员吗?
后院时不时传来后院女眷们的哭声,李光宗更加心烦意乱了。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有人高喊一声:“护国公叶北冥驾到,蜀郡郡守李光宗速速前来迎接!”
叶修的车队来到郡守府门口,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对眼前的冷清景象感到惊讶。门前的两尊石狮子斑斑驳驳,看样子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的洗礼,沧桑感十足。大门上的红漆脱落地七七八八了,院墙上也有不少处伤疤,最搞笑的是墙上面写了不少广告语,什么“某某某金疮药,包治各种跌打损伤”“某某某壮阳草,男人吃了雄姿英发”“某某某酱香饼,口味独特只此一家”,堂堂郡守府的院墙,居然让一些商贩涂抹地不像样子,足以见这个李郡守在蜀州城的地位了。
门口有两个站岗的侍卫,懒洋洋地坐在台阶上打瞌睡,就这样子,别说是站岗了,估计有人把他们抬着扔到河里,只怕还是醒不过来。
于是我们的神机营参将牛二大人,气沉丹田,舌绽春雷,发出了一声暴喝,就是刚才李光宗听到的那句。
牛二乃归元境的修为,气息充足,这一声暴喝如同惊雷一般,将两个打瞌睡的侍卫吓得从地上蹦了起来,睁开朦胧的睡眼,惊慌地四处张望,口中喃喃道:“发生什么事了……打雷了吗?”
牛二好笑地望着这两个迷糊的懒货,说道:“不是打雷了,是来大人物了!”
那两名侍卫揉了揉眼,这才看清了面前的情况,只见门前停着一长溜‘四轮铁马’,一名男子站在前面,高大英俊,满脸正气,正盯着他们看呢。
单是从这车队和这少年的容貌气质看,来头肯定大得吓死人。
这两名侍卫也是跟着李郡守的老人了,可以说,自从来到蜀州之后,郡守府就没来过这么有来头的人物。即便是有大人物造访蜀州,人家也是去风光的赵郡守府邸,谁会到一个破落户家来沾晦气呢?
“这位爷……您是不是走错地儿了?我们这是李郡守的府邸……如果您是找赵郡守的,从这条路走到底,往右拐,到第二个十字路口再往左拐,然后走到底,就看到那座气派的府第了……”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侍卫陪着笑脸说道。
看来李郡守落魄的时间太久了,连下面的人都没有底气了。牛二朗声道:“护国公叶北冥,奉女帝御旨出使蜀州,找的自然是李郡守,赵郡守是哪根葱?我们不认识!”
“护……护国公叶北冥?东华帝国有这个爵位吗?”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不确定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在寻他们开心。
就在这个时候,李光宗从院子里慌慌张张地小跑出来,边跑边喊道:“叶爵爷在哪里?叶爵爷,真的是您吗?”
李郡守和手下的两名侍卫见识自然是不同的,好歹也是一郡之首,虽然已经很久不问政事,但还是保持着在任时的良好习惯,没事常去驿站浏览帝国的新闻,有什么最新的消息,他总能很快知道。
叶北冥这个名字,自然是时常出现在帝国新闻之上的。他做过的最轰动的大事,就是率领‘神机营’硬撼北戎八十万铁骑,并且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全歼敌人。最后把中洲五国中战力最凶猛的北戎汗国纳入帝国版图。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成就了叶北冥的名声,即便蜀州处于帝国的最西方,也不妨碍他名声的传播。
叶修立下不世功勋,被女帝封为‘护国公’,且代天子监国的消息,李光宗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牛二在外面这么一喊,他就相信了九成。郡守大人激动地浑身发抖,看来女帝陛下并没有放弃他啊,这不,派监国大人前来拯救了!护国公可是帝国的首席钦差啊,而且手中还执掌‘尚方宝剑’,有他前来主持,何愁大事不成?
憋屈了这么多年的李郡守总算是看到了点希望,激动之下,足下生风,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
叶修见李郡守形容憔悴,头发都白了大半,心里一阵不忍。资料上说,蜀郡郡守守李光宗今年才四十三岁啊,正是一个男人最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看上去像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呢?看来他在蜀州这些年,日子过得确实不怎么样啊。
李光宗一只鞋都跑丢了,自己却浑然未觉,来到叶修的车队前,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修下车,将证明自己身份的官印和圣旨拿出来,展示给李光宗看,说道:“我就是叶北冥。”
李光宗仔细辨认了一下官印和圣旨,确信这两样东西是真品,那么,面前的叶爵爷应该是正牌无疑,他整了整衣冠,拱手行礼:“卑职蜀郡郡守李光宗,恭迎护国公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