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当场就闹了一个大红脸,气得都想打他了。
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脸都要丢到史书上去。
心里却忍不住细细品味,《关雎》是君子对淑女的追求,而《桃夭》却是贺新娘,《绸缪》显露的却是缠绵爱意。
以朝中大臣的尿性,是绝不可能在封后嘉礼上,用这等寻常人家迎亲用的曲子。
想来这几首曲子,也是殷怀玺精心安排。
太和殿旷远,整个大殿都飘着殷怀玺接地气的歌声,群臣们排排站在通往太和殿两侧,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就是想笑,也要憋着,一个个都快憋成内伤,恨不得拿了棉花球,把耳朵给堵上。
正值春冬交替时节,天色黑得早。
内侍点燃了沿途一路的灯塔,宫女撑灯引路,烛光之下,太和殿一片氤氲,美得如诗如画,却又显得厚重典雅。
殷怀玺牵着连理花另一端的虞幼窈,行至太和殿前。
殿前设案。
礼部尚书充当礼赞,宣读赞词:“昏者,乃人伦之本,历代重之。礼者共两婚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也,三牢而食,合卺共饮。天地为证,日月为名,此后举案华堂,白首不离……”
周制婚仪庄重典雅,没有后来的喜庆热闹,所有的仪礼都是在天地的见证之下完成,显得庄重,并不是一件热闹嘈杂的事,讲究阳阴合德,男女均等,重的是夫妇之义、结发之恩,显得犹为厚重,而这一份厚重,却承载着新人之间坚贞、深沉的情感。
虞幼窈忍不住偏头看他。
一身玄c婚服,黑中扬红,衬得他气象威严,庄重,可胸前的红得刺眼的连理大花,却破坏了这一份庄雅,透了一点滑稽的喜庆感。
殷怀玺眼见一亮,这还是进入太和殿后,虞幼窈头一次光明正大地瞧他。
龙凤冠下罩了红色的薄纱,挡住了面容,薄纱宛如蝉翼,映照出她皎美的容颜,宛如灼灼的桃花,开在春天里,胭脂万点,灼灼其华。
春日未至,他的心田便已经春风遍地,桃花遍开。
聆听完礼赞,礼官上前敬香。
仪官端来清水,服侍帝后行【沃盥礼】。
在所有重要的礼节场合,沃盥礼是必不可缺的一环,“洁”表达的是对天地的敬崇之心。
净手洁面后,虞幼窈正要将手放回膝盖,却被殷怀玺一把握住,滑腻的小手,握在粗砺的掌中,令他心头微微发热。
礼官注意到新皇这一举动,微微顿了一些,权当没有瞧见,以柳枝点水,洒到帝后身上,并唱念有词:
“焚其香,净其身,受礼于天,承礼于地,夫妻人伦,天地至大……”
沃盥礼成。
行【对席礼】,礼官唱念:“礼有男女七岁,不同席,有情人同席而坐,同榻而卧,此为对席。”
殷怀玺不舍得地松开她的手,起身对虞幼窈作揖。
虞幼窈低眉敛目,福身还礼,殷怀玺一抬眼儿,就能瞧见她一双细黛眉,宛如烟岚,似葱笼映水。
双双入席对坐。
‘对席礼’在周制婚仪中,代表结发为夫妻,恩爱永不移,
但后世多有曲意,认为南为尊,男子坐南朝北,便男尊女卑之意。
但其实,在最古老的华夏文明里,并无男尊女卑的说法。
一夫多妻的也不是天经地义。
结发,结的就是夫妻恩义。
夫妻本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