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大朝会,人声鼎沸,自杜清方入得羲都以来,朝堂大势便有了些别样的苗头,哪怕有许多人不愿见,哪怕有许多人阻拦,但杜清方终究是披上了那身朝服,成了羲皇的一把刀,这几日朝堂上的刀光剑影,半点不逊于战场上的尔虞我诈。
天色晦明交集之际,但见洪流自四面八方折入御道,入宫廷,来到朝堂之上。气氛有些肃杀,生死见血只在一瞬,又是一日的唇枪舌剑,只是这一次,皇座上的那位,态度明显截然不同。
“那便照此去办吧,后面的,再以实情论处。”
皇座上的羲皇轻轻的说着,神态再轻松不过,却让堂上不少的官员心中一寒。他阶下,左边站着的老者穿着一身华服,一身内敛的儒雅气,看上去平平无奇,却以一己之力搅得这大羲朝廷不得安宁。
被拖出去的官员,看着那道谦恭的身影,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怒吼道:“杜清方,你的风骨呢,老贼!”
羲皇微微皱眉,随后那些声音就变得模糊不清了许多。他抬头看了眼空出了不少位置的朝堂,冷冷道:“空出来的位置,吏部和内阁商量着,拟个折子递上来。”
打了一个巴掌,自然要再给一个甜枣,都说杀鸡给猴看,猴被吓唬到了总得喂点东西才能让其更乖顺。只是那如同清风一般的身影,这一刻让在场的众人心内都不由染上了些阴霾。原本是没人怕他的,毕竟是一个离开朝堂多年的老臣,哪怕他如今已是三朝首辅,但一朝天子一朝臣,时代早已经不是他的了。
这本是许多人的想法,但此刻回过头来,这个老臣,哪怕已是孤身一人,也仍旧稳若泰山,兼之其熟练的手段、手腕,经此之后,杜清方在朝堂上总算是站稳了脚跟。
但朝堂上的事,也没这么完的,很快这边朝会还没结束,市井里的风声也已经起来了。
什么泥塑首辅、纸糊宰臣,助纣为虐的帮凶走狗云云……
当然,这些杜清方此刻还无从知晓,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当过眼烟云。三朝首辅,已足够他练就不俗的养气功夫,在面对这些攻讦时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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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
阁楼,观天台。
羲皇唐宣负手而立,高高在上,俯瞰夕阳下的御花园,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主宰,睥睨之态尽展无余。
只闻羲皇笑道:“朕宫里花虽然争奇斗艳,美不胜收,奈何自然之力,往往不顺人心,花草虽美,但也需修剪啊。”
朝堂上的胜利,羲皇自然开怀,到了花园中,言语也不乏辛辣的嘲讽。
杜清方躬身站在唐宣身后,换下官服穿上了青衫,吹着御花园里微凉的风,带着淡淡的花香,有些惬意的笑道:“陛下既为其主,自是有修剪调整的权利,也唯有经过修剪的花草,方才能开的更盛更艳。花草如此,人心,更是如此。”
羲皇继续看花,缓缓说道:“不过是可鄙鼠辈,空有口舌,却无实物。”
随后,羲皇话风一转,将话头引向了近些时日在羲都内闹得沸沸扬扬的靖安侯府案上。
杜清方扯了扯嘴角,已是本能的觉察有些不妙,圆真河畔发生的事,他也有所听闻。而如今虽然未经验证,他心内也已有了七八成的把握,此事必然和穆瑜脱不了干系。但是现在说出来,对他而言有害无益。
正当杜清方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时,一旁的内侍已经走了出来,手里还拖着一个木盘,盘子上的东西用红布遮盖着,看不出是什么。
此刻,背对着杜清方的羲皇,眸中锐利光芒一闪,笑着道:“杜卿,怎么,为何就不说了?”
杜清方回以轻笑声说道:“非也,只是想到,当初护送老臣的那对主仆,或许会与此事有关联。”
“哦?”羲皇仍旧笑着道:“每日进出羲都之人众多,杜卿何故认为独有那少年与此事有关,莫非就因为那少年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