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狼王寨笼罩在一阵愁云惨雾当中,寨子从里到外都挂了白布挽联,每个人腰上均系了麻布带子。
本来按照三当家所说,寨主曾留下遗言说丧事从简,不必告诉江湖上的那些朋友故交,只在山上寻一处僻静之地葬下便可。大当家和四当家想着他这人一向本分,从不撒谎,便信了七八分,决定按着师父的遗愿办理丧事。可二当家死活不同意,不承认阿呆转述的所谓遗言,理由是师父去的时候大伙都在,根本没人听到有这样的交代。
阿呆再次强调这是之前师父私下与他所说,句句属实。可惜能看懂他手语的人实在太少,寨里的兄弟更不会听他的。结果二当家先斩后奏,待李澜儿用火雷炸开山路后直接将消息放了出去,遍请各路江湖旧友,执意好好地办一场隆重丧事,以告慰师父在天之灵,聊表孝心。
大当家为此与他吵了一架,结果以失败告终,两人开始冷战。小幺夹在中间劝了这个劝那个,又伤心又气恼,时不时地跑到李澜儿面前倒倒苦水。
李澜儿自觉不是寨里人,不便掺和他们的事情,只默默地和阿呆守在灵棚里,烧着冥钱。刚一接触这东西,她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还以为良国早已有了纸。可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却发现这种冥钱与纸有根本上的不同,仔细看去,上面仍可见植物的茎叶,手感略硬,还有些脆。
疑惑之下,不顾一旁满脸哀伤神色晦暗的阿呆有没有心思回答,直接问道:“这是什么做的?为什么不用这种东西写字?”
阿呆皱着眉头看了看她的表情,又瞧瞧她手里的冥钱,撩撩比划了几下。“冥笺不能写字,不沾笔墨。”
“不沾笔墨......”李澜儿低声嘟囔了一会儿,心中顿觉欢喜,看来自己的计划还是可行的,遂敛了心神,老实守在灵前。
按理说,用不着她来守灵,但既然已改口叫了叔,那就是长辈。在这个陌生时空,寨主大人就是她李澜儿的亲人,守个灵也没什么不妥。
接连三日,寨子里都是喧闹异常,各种江湖人士前来吊唁,二当家一直以主人的身份接来送往,或恭敬感激或伤心含泪,完全把其余几个当家丢到一边。引得所有来人均已他为尊,估计都认定二当家就是狼王寨的下一任寨主了。大当家几次想要拦阻解释,甚至想上前搭讪,都被人直接无视,心中更是气恼。
李澜儿静静的观望这一切,趁着清静时刻,忍不住对阿呆道:“你知道二当家的用意了吧?”
“无所谓了!师父已去,万事与我再无瓜葛!”他表情苍凉,尽显淡漠之感。
李澜儿不觉有些心疼,阿呆虽是三当家,可却从没真正当过家,口不能言无法与寨里的兄弟沟通。以前寨主在的时候还好,他算是众人眼中寨主的代言人,所有的敬服均是因为寨主,可如今......他对于这狼王寨来说,基本与路人无异,甚至连她这一个外人都不如。
葬礼结束,寨里的兄弟有一多半儿都成了二当家的人,纷纷吵嚷着要他坐上寨主那把交椅。气恨的大当家,挥斧子劈断了好几根碗口粗的灯柱。
“大师兄,其实二师兄当寨主也没什么不妥,毕竟这山寨不可无主。”小幺连忙上前劝说。
“师妹,难道你也成了他的人?誓要与我作对了吗?”
“不是,大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师父临终前说的明明白白,要咱们按着李姑娘所说,将狼王寨变成作坊,让弟兄们金盆洗手,以后靠劳动赚钱,将来娶妻生子好好过安生日子,难道你们都忘了吗?”张小憨将板斧摔在一旁,一屁股坐上了石凳。
“当初你不是坚决反对吗?”小幺红了脸,垂头嘟囔道。
“那是师父的遗愿,连寨名都要换了,可见师父的决心有多大。不管是出于孝心还是为寨里的兄弟着想,我都要服从师父的决定!”他猛地拍了下大腿,抬头对不远处的李澜儿道:“李姑娘,按照你之前所提议的,我张小憨愿意全力配合。”
没想到执意反对的人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这是李澜儿没有想到的。惊讶了一会儿,愣愣的点了点头,又疑惑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张小幺。“小幺妹妹呢?”
“我...我现在没心情想别的,那些事以后再说!”她偷眼看了看二当家的表情,转身离开了。
“哼,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张小憨起身,对着院中的所有山寨兄弟,大声喊道:“狼王寨的弟兄们,我师父临终前曾留下遗言,希望大伙过上安生日子,不再做劫掠的买卖,改为跟着李姑娘靠劳动挣银钱,以后娶妻生子老有所依。兄弟们不管是想要老有所依,还是愿意遵守寨主他老人家的嘱托,只要想跟着我们跟着李姑娘的,就到这边来。”
众人听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乱乱哄哄吵成一团。过了许久,终于有三两个走出人群,迟疑着来到了张小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