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怿然直到柯寻带着老头拐出了自己的视线,这才迅速地进了院门,直奔老头所居的里间屋。
柯寻不敢往槐树的方向去,怕遇到另外几个人,就带着老头在村落间来回穿行。
想了想,这个活还就只有他能干,换了别人的话,一没他这样的速度,二没他这样的耐力。
他现在的速度并没有达到他自己的最快水准,但以常人的标准来看,已经是相当的快了,卫东那会儿如果不是被他拽着,早就得让老头扑住,更别提现在需要一直保持着这样的速度不停的奔跑,并且为了给牧怿然留出充分的时间,很可能还要持续跑个几十分钟。
有一点柯寻其实不太明白,如果这个老头也不是真正的人,而是那种“东西”的话,它的“竞技水准”应该不会比人差才对。
牧怿然说过,如果不按画中的规则来,会遭到不可抗拒的反噬,而且这两晚所发生的事也证明了,那些曾经出现过的“东西”,尽管有方法可以避免遇其害,其实也都是因为赶巧了或是幸运地避过,真正要是正面遇上,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换句话说,这画中的那种力量,就算再有规律可循,也都无法正面相抗。
可这个老头不是。
这老头跑不过他。
这不是很奇怪吗?
柯寻这么想着,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险没吓得绊一跤。
他已经不知道正在追着自己的这是个什么东西了,一张黑洞似的大口遮住了整个脑袋,两只枯瘦的手向前伸着,手指颀长,和干瘦的胳膊组在一起,就像是那三棵虬结屈张的槐树。
要命的是老头的腹部。
由于跑得很快,身上的衣服被风向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腹部上一团突起的东西就被鲜明地勾勒了出来。
那是一张脸。
脸上五官齐全,表情生动。
这张脸,正在哭。
它大张着嘴,撕心裂肺,痛苦难当,随着老头奔跑的动作,不断地摆动挣扎。
柯寻觉得浑身发痒,忍不住挠了挠自个儿的肚子。
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痒……浑身发痒……昨晚的经历……
当跑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牧怿然的身影出现在前面的时候,柯寻扬声叫了一嗓子:“大佬,这货——是个畸形!”
牧怿然打了个手势,闪身消失在了拐弯处。柯寻加快了速度,几分钟后甩掉了老头。
牧怿然等在前往槐树方向的必经之路上,见柯寻大步地走过来,以那么快的速度跑了那么久,这人居然只有一些微喘,精神头看上去甚至像是才刚活动开筋骨一样。
这样的体力,就是牧怿然也有些自叹弗如。
“这老头也是个畸形儿,”柯寻走上前来,“他肚子上多长了一张脸,我怀疑他肚子里还多长了个大脑,就算不能思考也能控制肚子上那张脸的表情。他屋子里有什么线索没有?”
牧怿然:“有。柏木的木料。”
“李怪怪的棺材是他打的?”柯寻惊讶,“同是畸形儿,相煎何太急。”
“他叫李麻子,”牧怿然看他一眼,“是李怪怪的父亲,也是他的……哥哥。”
柯寻愣住:“我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牧怿然面无表情:“这个村子因为封闭落后,遗留着许多无知和悖伦的习俗。由于许多人是近亲结婚,医疗水平又低,后代成活率不高,再加上男多女少,为了繁衍大计,在村民的共识下,逐渐产生了一种共妻制度。”
“……封闭落后太可怕。”柯寻已经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近亲结婚出现婴儿缺陷的机率,只有4%,”牧怿然继续说道,“这其中很多畸形儿甚至活不到成年就过早死亡,有的还在婴儿时期就夭折了。像李麻子和李怪怪这样长到大的,估计在这个村子里,算是少数。”
“不知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柯寻说。
“当然不会是幸运的。”牧怿然看向他,“你能想象他这样一个畸形得近乎妖鬼的人,从小到大在村子里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