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越看越是心惊肉跳,早在梅里泰莉神殿他便听珊瑚讲过,几乎所有的法术都需要魔力作为媒介才能施展。而凡人,即使学习了某项法术整套流程也释放不出来,可死灵术破除了这条铁律,甚至可以说是这门《死灵术:转生》是专门为凡人创造。
巫师们拥有悠久的寿命,魔法改造的美貌,用不上这门法术。
“难怪死灵术被称为禁忌巫术。”
施术过程不会用到魔力,只要是个识字的凡人,都能按照骸骨书中的记载,一步步进行到最后。
“你看这句话……”雷索手指指着骸骨书中一排文字,“巫术完结后,与施术者具有血缘关系的一名直系后代,以及配偶身体上会出现献祭符。献祭符随着直系血脉延续。”
这就能解释,伊格纳修和他的亲人们身上的胎记,詹妮弗当初三名孩子中,肯定是唯一的女儿莎拉身上出现了献祭符。
“施术者死亡一段时间后,尸骨转化为妖灵,会本能地搜寻带有献祭符的血脉后裔,为了占据他们的身体。”
“原来如此。”罗伊恍然大悟,转过脸对雷索说,“我上午去维理雷斯墓穴确认了一遍,正如你的猜测,那三位女性的棺材里的遗骸不翼而飞……现在看来,这是因为她们死后化作妖灵回到城堡夺取了后代的肉体。那天花板上的三堆恶灵尘就是证据。”
“夺取……后代……肉体……?”旁边听着的伊格纳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这句话什么意思,大师?”
罗伊转过头,目光诡异,“意思就是你的高祖母死后,夺取了你曾祖母的身体,你曾祖母去世后,又夺取了你祖母的身体……”
“女性掌权,也不是为了纪念先祖的功绩,而是詹妮弗·维理雷斯为了维持自己对家族的统治才定下的规矩。”
“你母亲玛丽为何要冒死生女?因为你丧失生育力,亦无女儿,她只能自己来。作为夺体重生的对象!”
“维理雷斯家族诅咒的源头,施术者,正是你的祖先,詹妮弗·维理雷斯!”
“停!”伊格纳修惊慌失措地抬手阻止了猎魔人的话,满头冷汗、语气发颤,“祖母……玛丽……怎么可能……大师,你们在吓唬我?”
“接受现实吧,爵士,”罗伊的声音冰冷彻骨,“维理雷斯家族,你们这一脉的女人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都是你的第一代祖先——詹妮弗·维理雷斯!”
“不!”伊格纳修大叫一声,撞上了墙壁,整个人瘫坐在地,面无血色,一副心若死灰的样子。
“你再看这段话,罗伊。”骸骨书最后还有几句备注,
“若施术者为女性,只能夺取女性后裔的身体,若施术者为男性,同理。”
“这有点奇怪……转生后换个性别也不行?”罗伊吐槽道,“难不成灵魂还跟性别有关系?”
“谁知道呢?”雷索说,“你可以找机会请教请教丽塔·尼德。”
“凡是身带献祭符者,将与厄运共生,意外和疾病随时都可能夺取生命。施术者亦在此循环。”
“这意味着……“罗伊思忖道,“如果施术者在没有后裔的情况下死掉,那只能永生永世变成妖灵。”
“后裔的血脉与施术者越接近,转生后保留下的记忆越多。”
“那么,维理雷斯家族,一代又一代与外族通婚,血脉越来越淡,詹妮弗保留的记忆,应该会越来越少。”罗伊思想着,“是否可能,在某一次转生之后,她会彻底遗忘掉死灵术的内容?”
除了詹妮弗,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骸骨书的内容到此为止。
两名猎魔人又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消化掉这海量的信息。
而伊格纳修爵士也从震惊中恢复了点理智,但一想到养育自己长大的母亲,竟然被家族祖先占据了身体,还和自己……他心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和绝望。
“至少……搞清楚了我的家族厄运的根源……下一步,就是将他彻底破除!”伊格纳修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问,“大师,这本书……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这是你祖先的遗物,当然要还给你。”罗伊作势将骸骨书往伊格纳修抛去。
“别,大师,别开玩笑……”伊格纳修擦着冷汗,拒绝道,“我才不要这种邪恶的东西,我把它送给你们……对!随你们怎么处置!”
“也行,”两名猎魔人交换了个眼神。“那我先替你保管这本书。”罗伊说着将骸骨书收入了个人空间,这种烫手的山芋,他其实并不打算留着,
“等最后烧毁掉。”
“目前有个最大的问题,”雷索双手环胸沉声道,“诅咒的源头正在你的祖先詹妮弗夫人身上,只要解决掉她,必然能破除维理雷斯家族的厄运。可是她变成女妖消失……“
“按照骸骨书中的记载,她离开墓穴后会去寻找自己的女性血脉后裔寻求转生。可她没有回到阿玛维特城堡。爵士,你在外面可有私生女?”
“没……”伊格纳修突然被蜜蜂蛰了似的尖叫一声,“我从来没有碰过其他的女人!我的孩子都去世了,我现在没有子女,也没有姐妹。”
“您再想想……”
“我确定!”
“要不,我们去请教格兰特管家,爵士你经常醉酒,说不定哪天没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猎魔人找到了管家,后者听完苦思冥想了半天,
“老爷的私生子……我不确定……”
“不确定?”伊格纳修诧异道,“难道我曾经酒后乱来?”
“老爷您忘了吗?”格兰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爵士的神色,毕恭毕敬地说,“一年多以前,您有次喝醉了酒,闯入了白果园一位居民的婚礼,并对婚礼中的新娘强行行使了初……夜权。但我想,一次……应该不会就中了。”
猎魔人听着也想了起来,格兰特被催眠后还跟他们提过这件事。
“新娘是谁,在哪儿了?!”伊格纳修声色俱厉,表情抓狂,又有些喜不自胜,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还有后代。
“天神保佑,总算没让维理雷斯家族绝后!”
“当初还是小人给老爷善后。我恰好记得新娘是白果园农民布拉姆的妻子……就住在村子东边的屋子里。”格兰特回忆道,“确切地说她现在是一个寡妇,她的丈夫布拉姆已经因病去逝。”
“布拉姆?”另一边的罗伊听到这个名字陷入了沉思。
“大师听说过这人?”管家耐心地解释道,“布拉姆就是白果园旅店老板娘布丽娜的表亲。”
“白果园旅店不就是白果园酒馆,布丽娜……”罗伊痛苦地抱住脑袋,下一刻,四周的空气温度骤降,刺骨的寒意笼罩住身体,冻结他的心脏。
“我想起来了!”
在白果园酒馆中的见闻,那个坐在窗边自饮自酌,最后莫名消失的一身褡裢的酒客。之前关于骸骨书的一个灵感也被他抓住。
与维理雷斯家族第一代先祖做交易的那个人,传授她骸骨书的那个人,不是什么巫师,詹妮弗还把骸骨书藏进了镜子里也绝非巧合。
“一百年前的白果园、普通的乡间行商、酒馆的褡裢客人,难道是——镜子大师刚特·欧迪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