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凉下来的时日要比江南早,早晨一看便是秋雨滴落的冷清样子了。
“这样好的时日,总该赋诗一首才不算辜负啊。”浮游居里,才醉酒醒来的女子一身道袍,头上只有一根簪子束头,也是斜插松散着的。
“又喝了两大罐佳酿,再不写些诗来偿债,我就要把你赶出去了。”喾寅踢了踢令狐瑜的脚收起桌上的残酒。
“你还真是小气,这日日里讨好着英国公府的姑娘,惹得人家非你不嫁,闹得全京城都知道你的名声,不知浮游居因此赚了多少钱,连个酒钱也不肯给我。”女子约莫四十多的年纪,懒散地躺在地上说话也不好听。
“现在什么岁月,哪里还有贵人能来这儿,养一屋子的人不费钱啊?快起来,”喾寅冷笑一声,“再说,我是怕你误事。”
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令狐瑜才突然睁开了眼,“哎呀”了一声挣扎着坐了起来。
“说得对,若是事情办不好,那臭丫头铁定不会让我好受。”令狐头晕乎乎地就开始穿靴子。
“什么臭丫头,那是陛下了。”喾寅无奈说。
“成陛下了也是臭丫头,小时候一见到我就往她娘身后躲,我长得有那么难看吗?现在倒是为了情郎来找我帮忙了,真是……哎,见色忘义。”她叹道。
“消息已经告诉他了,西屏郡主那处也快要动手了,你还是快准备吧。”
还没等喾寅说什么,就看她把腰带一系摆了摆手甩开袖子就往外走:“走咯,干活儿去。”
起初被江南的兵士突袭,战事上就落了下风又花了一些时日收服人心,不过这几日来各处兵马聚集,军情也没有之前那般紧急了。
魏桓生整日都坐在殿中处理着事务,令狐瑜在京城郊外登山作诗自称为京城新气韵感慨的时候,是何空游先得知了消息。
谁都知道当年令狐瑜也有心求仕过,只是几番挫折也就放下了这样的念头,纵情山水歌舞去了,就为了曾经在京城受过的折辱,她也有十几年未曾踏足此处了。
“柳仁大人当年是被排挤出朝廷,令狐瑜又是怀才不遇,若是新朝能够将他们一并收入囊中,自然可在天下士子中彰显新朝气概。”何空游这样说,魏桓生也觉得把令狐瑜迎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答应下来。
“不过令狐瑜曾经与孝真皇后薛遇是挚友……”魏舒盈倒还有些担忧。
“当年的事我也是知道的,令狐瑜无法在仕途大展身手,薛遇也从未相助,二人还因此争执,是以令狐瑜离京时与薛遇早不是那般亲近的关系,这点大可放心。”何空游说道。
既这样,也就没什么顾虑,魏桓生即刻将令狐瑜招纳入翰林院。
“外面是什么声响?”柳微之算着日子,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日子,所以对外面的动静都格外在乎一些。
“是陛下在御花园中办雅集,这会儿开始奏乐了。”门口的侍者答道。
“好端端的怎么又办雅集了?”柳微之心底冷笑,魏桓生也算是辛苦,依他的脾气,军务上肯定是不会松手的,尤其是魏舒盈已经显露出想要夺权的样子。白日里还要装出战事不危急的淡定样子,吃喝宴饮是一样不少,也真是难为了。
“是新封的翰林学士令狐瑜大人,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士,都在呢。”
凭令狐瑜的名声的确是能找来不少颇有名望的雅士,也是煞费苦心要显出自己比之前朝的得人心之处了。
当听到那阵喧闹声越来越近时,柳微之忍不住想去看,又被门口侍卫拦下。而后不久就见到浩浩荡荡一群人进了东宫,混杂着不少官员着官服,但其余的人显然不是官员能有的那份风流气度。
“走,咱们登楼去。”一道女声让柳微之眉头微皱,若是不错,这便该是令狐瑜了。
“饮酒的时候非得说东宫有高楼,乃皇宫景色奇绝之所,到了这跟前又开始闹自己腿脚疼爬不上去,你这可真是无赖了啊。”一个年轻些的男子开口笑坐在楼底便不起身的令狐瑜。
“我不也是听前朝一些人说起过吗?谁知道这楼看上去不高,层层叠叠的也太难上去了。我去岁从山上踩滑脚跌了下来,这膝盖早就不好了,哪里还上得去,罢了,这美景就留给你们了,我在这儿歇歇。”
“得了,我今日也懒了些,就请诸位上去吧,我就留下来照看这个膝盖不好的。”一个男子叹说。
众人又嘲弄了一阵后,魏桓生莫名对这高楼来了兴致,便真带着人登楼去了。
看了看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兵士,令狐瑜心下叹息,听到人群沸议声越来越远才渐渐恢复了平常神色。
这高楼上的景色的确让人沉醉,众人不禁欢愉谈笑起来。
“嘭!”
“陛下当心……”
不知是谁在宫中放烟花,站在高楼上的人本还欣赏着这鸟瞰的雄景,倒被这声响弄得吓了一跳。
“白日烟花,虽不如夜里奇绝,站在高楼上看也有一番滋味啊。”一人开口说。
心生疑惑的魏桓生看了看内侍,那人答道:“是为了三日后寿宁节准备的,这时候诸位贵人本该在殿内宴饮,故而是定在这时候试一试的,不想惊扰了诸位。”
魏桓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