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搀扶着摇摇晃晃的老太太走,身后的一干女眷,被女狱卒甩鞭催促着,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她们也在挪步,而她们的身边,也紧紧跟着未被绑缚住的幼儿,一大摞子人,模样凄惨,面色愁苦,麻木茫然。
当她们踏出地牢,迎接寒风的那一刻,所有一脸恓惶的女眷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纷纷紧了紧身上单薄的里衣,跺着脚,搓着手,招呼着身边的孩子,望着外头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天,眼里尽是彷徨、无助与渴望。
马上就要流放了啊,没了男人,没了成丁的儿子,未来的路还不知道要如何走?
身后的娘家亲朋没有出手相帮,也不知道,面对即将流放的她们时,那些亲人会不会念着那点子血脉亲情,给她们送点温暖来,哪怕是只送点银钱,送点保暖的衣裳来也好啊!
只可惜,有些愿望,注定是要成空的。
排成一行,经过交接,她们又被孔武有力的押解衙差驱赶着,一路出了刑部的地牢,走上曾经走过的街道,过了内城河的狮子桥,出了京都西城门,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没有盼来她们想要见到的面孔。
衙差也很有意思,押解着她们在城门外的茶僚里,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期间却根本见不到任何一个前来送行的人,再度上路时,押解衙差手里的皮鞭挥着的越发用力,先前一路甩鞭的空响,变成了眼下落到身上的啪啪舞动,其根本原因,还不都是因为,押解的衙差等不来送行的人,捞不到好处,一个个的心里不快活了呗。
多余缩着小身子,小爪子紧紧握着草背篼的带子,一手紧紧扶住身边的老太太,每每总能避过即将落到身上的鞭子。
一路走,边上押解的衙差一路都没甚好气,多余从他们嚷嚷的话里倒是搞清楚了很多有用消息,自然也就知道了,她们这所谓的流放可不轻松,大家身无分文不说,(当然除了她以外,她那天晚上,偷偷背着人,遭了老大的罪,从肚子里勾搭出来的十三颗又被自己藏起来的金粒粒不算,那是她的私房钱儿)所有人身上没有钱财,每天还要靠着十一路走五十里路。
多余不仅怀疑,身边的祖母老奶奶可能根本走不了,便是自己?
低头看了眼她的萝卜小短腿,多余无奈叹气,她还没有亲自丈量过五十里到底有多远呢,只能是安慰自己先走走看了。
等到队伍凄凄惨惨戚戚,哭哭唧唧苦苦的,最后走过了护城外河的九孔曲桥,流放西北的道路这就真正开始了。
也是她们运气好,入狱的时候还是秋老虎的天,热的让人难受,可出来的时候,一场秋雨一场寒,再上路倒是没有先前那么热了,凉风徐徐的,身上仅着里衣虽然在风来时感觉到冷,不过走动起来身子就热乎了,眼下倒不是不能忍耐,勉强能凑合。
一路下来别的倒还算好,唯独苦了这些小脚女人了。
一大早上出发,走了都没有十里地,多余就听到身后传来哭唧唧的喊声。
“娘,小九走不动了,脚疼。”
“娘,我也疼,我走不动了,能不能歇歇脚,娘……”
听着身边儿女们小小声的祈求与啜泣,是个当娘的都心疼。
说来,她们富贵日子过惯了,出门一步都有软轿,有车马,即便在牢房里遭了些罪,无非也就是吃用睡不好,那也没有经过眼下这般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