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白天受了刺激,洛儿半夜里开始发烧,嘴里喃喃地喊着“阿爹”,眼睛都没睁开,眼泪却没停过。许勋安把胡姬给装的酒葫芦找了出来,用帕子沾着给她擦,耳朵后面、脖子里面都擦了一遍,还是烧得迷糊。
常青把白天采回来的大青叶煮了一碗,这种药草清热解毒,对症伤害感冒。许勋安尝了一下,没糖没甘草,这滋味真是难以下咽,可是良药苦口,他端起来喂洛儿。
这孩子平时不用操心,哪知生起病来竟不好哄,也不哭出声,就哭哭啼啼,连眼都不睁,估计是烧迷糊了,怎么哄也不张嘴。
许勋安把药碗递给常青,自己把洛儿抱在怀里,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颚,洛儿受疼张开了嘴:
“赶紧灌啊!”常青看着洛儿难受的样子,心疼的不知所措,被安哥吼了一声,赶紧把碗口凑近洛儿的嘴边,一点一点地给她喂了进去。
许勋安看着她把要喝了下去,心里松了一口气,放开手,准备把洛儿抱起来,好让喝下去的药能往下顺到肚子里。
刚抱起身,让她趴到他的肩上,就觉得后背一热,刚刚喝下去的药全吐他身上了。
常青摸到帕子,想给洛儿擦一擦,可是洛儿身上倒是干干净净一点也没沾上,又手忙脚乱地想给安哥擦一擦,被安哥一把夺过帕子,让他赶紧再去煮一碗药。
许勋安平日虽然不是有洁癖的人,可是被人吐一身还是头一回,感觉后辈黏黏腻腻的十分不舒服,真想立即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洗个澡,感觉到怀里火球一般的小徒弟,还是忍下了。
先倒了一杯水给她漱口,小东西竟然就着他的手咕嘟咕嘟把水都给喝了下去,可见是热的脱水了。他往杯子里添了一些细盐,又给她惯了一杯水,小东西才渐渐安稳下来,又睡了过去。
不过四岁,唯一的亲人又不在身边,平时连个撒娇的权力都没有,整日跟个小大人似的,努力地不拖许勋安的后腿,有时候许勋安看到她一副要哭却又努力忍下的表情,只觉得欣慰,觉得这孩子懂事,不给他添麻烦。
现在想想,懂事对一个孩子来说真的是最残忍的定义,明明是不懂事的年龄,明明有最尊贵的身份,却跟着他颠沛流离,吃尽了苦累。
许勋安扯下被吐得一塌糊涂的外衣丢在地上,继续给洛儿擦酒精。额头被擦得通红,耳后和脖颈也红了,摸一摸她身上,后背起了一层薄汗,身上也开始降温,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师傅当的,比亲爹还用心。
宫里那么多伺候的宫女和嬷嬷,相信唐瑛肯定没有亲自给女儿喂过药,不知道小徒弟以后孝顺阿爹的时候能不能想起他这个师傅。
估计很难,他觉得女孩子只会对心爱的人深情,对其他人总是有些薄情。他在现代的妹妹就是这样,没谈恋爱没结婚的时候还不是总缠着他这个哥哥,可是一旦有了男朋友,哥哥就丢一边了。
常青又煮好了一碗药,守着洛儿身边不愿意回去休息,连王六安都起了,折腾着要给洛儿煮粥,都被安哥劝了回去。一个小,一个老,身上还有病,不能都跟着这么折腾,万一再跟着病了,岂不是添麻烦,他最怕的就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