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炀知晓岳寻芳身份特殊,虽然小子身世可怜,但到底是被通缉的朝廷钦犯,如此将人带回府邸自家人倒是信得过,可要是被别人察觉了,一个包庇钦犯意图不轨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我在甘州府衙里查看往来军务时,魏峥借着给我送银耳羹的空隙,将岳寻芳的事告诉了我。
“公主,刺史夫人在外求见。”豆蔻打起幕帘来,我坐在太师椅上扭头看了一眼书房外院子里由两个丫鬟搀扶着的妇人,儿子被阿史那霍貊抓走已经好几天了。
眼瞅着马上就到了阿史那霍貊说好的交赎金的日子,可是简昌文至今仍是不肯点头筹集银两。眼看着突厥大军又开始靠近甘州城了,简夫人自然心急如焚,这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
我也十分头疼,二十万两可不是区区小数目随口一说,马上就能集齐的。这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随便找一些小石头来就能充当银两,何况阿史那霍貊是什么人,就算不给钱他也不会把简隋英安然无恙的放回来。
简昌文这几天突发了急症,我已安排了大夫去照拂,顺便也接手了甘州城的一应大小事务。
算算日子,朝廷很快就会安排沈子规率援军赶赴,在那之前我需要尽快将阿史那霍貊解决了才行。只是突厥军中良将众多,阿史那霍貊也早就有意要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更出色的年轻一辈。
我将手中的汤匙和银耳羹搁下了,让豆蔻去请简夫人进来。
魏峥收拾了东西退到一旁,简夫人进来之后才靠边出去。
“公主殿下,臣妾给您磕头了。”简夫人这一开始就行磕头大礼的行为,让我诧异了个结结实实。好在豆蔻会我意,叫人将她给扶了起来,“永寿公主啊,臣妾与夫君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此番遭劫也是为护甘州百姓,可骨肉分离的滋味……”
我一边认真听简夫人发牢骚诉苦,一面提笔将一份拨款采购临时军需的章程给批了。
末了,我让豆蔻给简夫人沏了杯茶:“夫人先消消火喝口茶歇一歇,本宫知晓夫人救子心切,我又何尝不想早些把果毅都尉救回来呢?只是二十万两非是小数目,无论是从哪家钱庄提款放银都需要少说一旬的功夫来回,此事怕不得成。”
“可是如此,我儿又该怎么办呢,他才二十岁出头,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妾身不如先行一步到地下去等他。”
我扶额:“简夫人你误会啦,我不是说拿不出这笔银子来,只是阿史那霍貊是什么人,你这次满足了他的胃口,保不齐下一次会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
“是呀夫人,到时候别说换不回简都尉,可能白花花的银两打水漂反倒激起突厥蛮子们更加膨胀的野心。”豆蔻说着,又走过来替我把书案上的文书还有纸笔都收拾了起来。
我点头:“简隋英不是短命之相,夫人更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平安无事才对。”
“为人父母的,哪能不担心子女安危呢。”
我说:“我父皇就不会。”
如今在这甘州,我便是一把脱离了剑鞘的剑,锋芒毕露,不再遮掩。
盖因远离了长安,远离了我那虚伪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