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成离开汉城的第十三天。
这也不是陆成第一次和洛素衣聊天,不过今天是和洛素衣聊得比较久的。
陆成借助在了信庄一个农家的客床上,农家里就只有两个老人在家里,儿女而出去打工了,他睡的就是老人家儿子以前睡过的床。
床是木板床,最下一层铺的是稻草,然后是棕麻,再上一层是棉絮,被单和被褥。被褥是单被。
陆成此刻斜躺在床上,为了不浪费电,就把淡黄色的灯拉上了,然后打字说:“第一天,我从坐车出了汉城,然后到了宜市就下的车,我在车上,就走遍了所有的车厢。”
“我看到这一趟车厢里,总共有十六个人,是拿着汉城里医院的片子袋子,估计是坐车回家了。不过有的人面露愁容,有的人是面带苦色和忧愁之色。”
“十六个人里面,有三个婴儿,六个是儿童,三个是十几岁的少年。都是被父母带着,或者是被父母单方面地带着。”
“还有两对年轻的夫妻。他们两个人。”
“另外三个人里面,一个在四十多岁,他一个人。”
“剩下的两个病人是两个老人,其中一个是和老伴来的,另外一个人是单独来的。”
“我就找那个单独的老人聊了会儿天,老人很警惕,还有些害怕,生怕我是个骗子,把自己军绿色的背包裹得很紧,我和他问了半个多小时,才问出来他有两个儿子,现在都在城里面住。”
“儿子在外面打工,媳妇儿在家里带孩子,没时间。”
宜市是湖省除了汉城市之外一个比较大的市,旅游业比较发达。
洛素衣在另一边,白炽灯非常亮,因为关灯对眼睛不好,所以即便她再节约,晚上看手机或者看书的时候一定都是灯光通明的。
她此刻皱了皱眉头讲:“是啊,现在的老人家,都根本舍不得来治病,以前我奶奶就是这样,她到的最远,最顶级的医疗机构,就是县医院。”
“县医院里没办法治,也不想出来,否则的话,可能我奶奶现在还好好的。”
“我老家也是这样,很多老人都有高血压、糖尿病这些,但是晓得规律吃药的人很少。我听到了好几个,在发生了脑卒中或者脑溢血之后,才开始规律吃药降压的。”
“但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经瘫痪了。”
陆成看完,就打字说:“嗯,你讲的这种情况,我也遇到了,就是我在从宜市往西走的一个镇子上,那个人本来是开饭馆的,虽然是小饭馆,但平时效益还可以呢。”
“我听他讲,他们镇子五天赶集一次,赶集的时候,吃面和吃粉吃饭的人就相对多点,一天能卖两三千块钱,百分之二十五的毛利润,也有六七百。”
“平时就人少点,只能够卖一千块都不到。赚的钱并不多,他们家里平时还承包酒席。”
“主厨就是老公,帮工是老婆。老公有高血压,有一次高到两百多晕倒了,被送到了县医院,喊他打针吃药,但他考虑到后面两天还有一个酒席,就跑了回来,连药也没吃。”
“他老婆讲,他说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得很,然后就在给别人办酒席的时候,脑溢血了,现在四肢无力,走路都哆嗦,再也做不了厨子了,主厨的位置就让给了他老婆。他给她老婆当帮工,洗碗收账。”
“两口子忙不过来,就请了一个阿姨洗碗,一天给六十块。那个男的很有些心疼,说平时不赶集的时候,赚的少的时候一天还挣不到一百块,除去房租,就根本剩不了很多了……”
“他给我讲,他真的好后悔,如果不是他倒下了,现在的生意会好一些,他老婆还没学全他的技术,所以客流量少了很多。生意也没以前好了。他说他还有一个儿子女儿,儿子没成家,女儿离了婚……”
洛素衣看完,叹了一口气:“唉。”
“高血压是可控的,但是高血压一旦有了并发症,那后果就不是个人能够预料和控制的了。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规律性降压,这不是常识么?以前我奶奶都晓得。”
陆成又继续打字说:“不晓得,不过从他家里出来后,我又去问了其他一些人,遇到了高血压和糖尿病的病人后,发现他们都在开始规律地吃药,而且还每个月都会去县医院检查一下。”
“我就问他们为什么,他们就讲,你是不晓得啊,就街东头那边的老谷家,开馆子的那个,高血压,脑溢血了,住院花了四万多,现在都瘫了。”
“这高血压和糖尿病,不吃药啊,要不得,我四万多块钱,吃药都能吃个十年了,而且我还能够做工夫,这个钱怎么也能挣回来。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那老谷家的孩子也没成家,也不晓得以后怎么办,不过他家里以前赚了很多钱,肯定也有不少的存款。自己家可不行,也不会做生意,每年就靠打工。”
洛素衣看了这些信息,神色微微一皱之后。
“我怎么感觉他们有些幸灾乐祸和害怕的意思?”
“那是自然,这例子就发生在身边,就是看着那个老谷倒下去的。看着他从正常人变得动不了了的,能不害怕么?”
“只是这番明白,不免花费地代价就有点大了。”
陆成又说:“然后,我就从镇里离开了,赶到了一个县城,在临近县城的一个乡的街上住下了。”
“当时也是赶巧,我看到了两个孩子,不小心身上着了火,我正准备赶上去救人的,那个乡里的医生看得快,马上把两个孩子的衣服脱了。”
“当时正好有人在河里面抽水,他就开始用两根水管子给两个孩子一起冲。”
“然后其中一个孩子的爸妈就来了,把医生狠狠地骂了一顿,说是他乱搞,那河里的水脏,把他儿子搞坏了怎么办?你负得起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