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孟家来人递了帖子。
“这孟家的请咱们家的姑娘去她们家的雅集呢,”霍香看了帖子道“果然如连杏传信所说,不久便来请人了。”
小檀道:“那日姑娘教我递东西,我还怕那人告诉了孟家的。可一见到她,看到她额角的月牙胎记,我便知这是繁果姐姐说过的亲妹。从前只知连杏也在孟家做事,却不知竟是孟三姑娘房里的。”
正坐在几前挑拣东西的元玉道:“她们姐妹是薛家出来的,只是繁果一直跟着如言姐姐在京外,连杏小一些便留下了。后来薛家败落,连杏便去了孟家做事。”见两人默然,元玉弯了眉眼道:“她们姐妹一直书信未断,我也是听如言姐姐说了才知,连杏同繁果一样极有能力,很快就成了孟三的贴身女使,掌着不少事。”
闻言,霍香明了:“所以那徐姨娘和孟三姑娘并不知晓她们姐妹的关系了。”
“莫要说关系,便是连面上的交集都不曾有过,”元玉认真地打量着手中的簪子,道“徐氏极有心计,为把持后宅行事无不狠辣,又眼里揉不得沙子,若教她知道丝毫瓜葛,只怕连杏再无活路。为了保险,繁果从不同她妹妹提及徐氏,更不说往日那徐氏的阴司手段了。”
“是呢!谭妈妈有个远房亲戚在孟家做事,知道不少徐姨娘的腌臜事,”小檀连连应和,悚然道“什么顶撞主子的,给打板子打死了;什么魅惑主君的,给折了腿、灌了哑药卖去花楼了;据说还有个怀胎的侍妾,说是病死,最后抬出孟家的时候已没了人样!都说徐姨娘貌美人善,遍京城又有几人知道她是个如此狠辣的毒妇!”
“说这些你也不害怕?”霍香听得背后发麻,怪道,“听来还污了咱们的耳朵!”
元玉面不改色,神情似是温和,只眼中像有墨染,深得令人心惊:“孟家就是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污糟地。”微顿,放下手中的东西,又道:“不必担心,他们会得到报应的。”
小檀愤愤道:“肯定的!恶人总会有恶报的!”
霍香看着平静淡然却有些莫测的元玉,沉默了一瞬,遂岔开话说:“姑娘可看好要备些什么送给孟家的了?”
元玉将簪子放进盒子,抬头笑语:“一会儿再去库房里挑些金贵的来,到时一并带去。”
“是。备了重礼,方能显我们傅家的心诚。”霍香会意。
“表姐还在三姐姐那边?”元玉问道。
小檀点头,奇道:“是呢。从前不见两位姑娘多说几句话,如今却是亲密起来了。”
“都是一家子的人,亲些总归是好的,”元玉的笑里难得地弥漫着点儿暖意,“也都是快出阁的人了,剩下这点女儿日子可得好好珍惜。”
小檀听了这话,只觉元玉不似妙龄少女:“姑娘说这话,倒像是庙里的老尼。”
闻言霍香斥道:“一天净会胡说!”
小檀一拍脑袋,吐了吐舌:“我说错了,姑娘该是庙里的菩萨才对。”
霍香哽住。
“就当你在夸我了,”元玉失笑,又问“三姐姐和表姐怎么说,去不去赴宴?”
“先前去问了,两位都说看姑娘你。”霍香回道。
“好。”元玉点点头,却听得院里响起常留叫小檀的声音。
“八成是连杏的报信,”小檀忙道,“这事得常留来办我才放心,便拜托了他有信便来叫我。”说罢,赶着出了门。
元玉笑道:“有你们办事,我再省心不过了。”
没一会儿小檀便回来了,打开纸条道:“连杏说孟家的大姑爷已在回京路上了,先差人送了帖子说要登门拜访。”数了日子,小檀又道:“正好是雅集那日呢。”
“姜二从边疆回来了?”元玉身体一顿,面上的笑散得淡了些。
小檀点头:“应是如此了。连杏姐姐竟也不嫌麻烦,什么琐事都一应报来了。”
沉默了一瞬,元玉才摇摇头:“不,她做的极好。”
“你们先去备礼。”元玉起身,走向了书房。霍香和小檀见状便悄声退下了。
元玉到了书房,找到之前常留送回来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摞书信,仔细地翻找着,不多时,便找出一个信封。她拿出里面的信纸,和一张画像。这两样东西和其他所有书信一样,看着已有些旧了。元玉垂眸抚着信纸,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似回过神来,又看了几遍那信纸,才肯把目光施舍给旁边的画像。
一个浓眉大眼的俊朗青年,明明是个贵公子,眉目间却有豪放不羁的气韵,看来倒也有几分侠客的神采。
元玉动了动指尖,想撕了这画像,却还是在碰到纸的那一瞬停了动作,终是不忍下手。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后,她将东西都装了回去,并其它信件一起锁进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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