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子虽张扬,自小在礼制下长大的,像今天这样的偷东西的事,上辈子,这辈子都是第一次。
是因为这荷塘不是自家的,梁欢说话声都变小了,前头福丫手脚麻溜的连掐带拽的怀里抱满了莲蓬,水渍洇湿福丫的棉布衣裳,梁欢不甘示弱也是连掐带拽,那架势哪里看的出她是郡公府的五姑娘?
梁欢柳绿的坦领被怀里莲蓬洇湿,烟红披帛半湿的挂在臂弯里,绢鞋底下全是污泥,早起梳的双髻被草叶刮乱了,红琉璃串少了一只她也不知道,至于簪的紫薇花更是进来时候就掉在荷塘外面了。
她的脸因为兴奋紧张变的红彤彤的,在一倾碧玉盘似的荷叶中比荷花还要娇嫩可人,堤岸上首有棵蓬大的槐树,满树叶碧翠荫凉,树下有人静静注视在荷塘边上乱窜的两人,而后伸出细白的手。
“贺玉,那边有人在偷莲蓬。”
卫贺玉洒金折扇扇的呼呼响,正无聊的抠脚,听得宋承这句,登时跟打了鸡血似的,蹿上石碓。
“哪?哪呢?”
宋承朝下面一指:“那里有两个人。”
这两人是梁欢跟福丫,她们两个还沉浸在莲蓬硕满的喜悦中,福丫告诉梁欢嫩莲子剥了吃是甜的。
梁欢点头:“我以前在家常吃。”吃的东西,她都愿意去试试。
怀里的莲蓬挤挤挨挨簇拥着美人面,桃红的襦裙水迹斑驳似在她身上下了一场小雨,梁欢眸光晶亮透着琥珀般的色泽,她兴奋的道:“回头让厨房熬粥吃。”
福丫正要应声,有人在上面冷不丁的道:“那里来的小丫头偷莲蓬?”
两人齐刷刷抬头,卫贺玉乌舄踩在石头上,石青的锦袍下摆甩到一边,一手搭在膝盖,一手惦着折扇,凶巴巴的盯着她们。
福丫吓了一跳,挡在梁欢身前嘴巴却不停:“你是谁啊?关你什么事?”
卫贺玉一甩扇子,从巨石上跳下来:“你是哪来的野丫头,这是我家的产业,谁准许你们来的?”
梁欢福丫两人怀里抱着莲蓬没有撒开,两人互视眼决定离开为妙,福丫拉着梁欢往上走去,站到坚实的地面上才小声的道:“这荷塘一直都不知道是谁家的,这人说是他家的,可别是吓唬我们的。”
梁欢认识卫贺玉,不但卫贺玉,就连站在卫贺玉后面的宋承都是老熟人。
福丫还要跟卫贺玉争上几句,梁欢将怀里的莲蓬轻轻放在草丛里,抚平软绸的上衣,理好披帛走到福丫前面去,行了蹲礼道:“见过卫小爵爷,我是梁家五姑娘,前日跟着母亲到了庄子,没曾想遇到了卫小爵爷。”
宋承听了这话慢慢看了过来,其实他刚才就注意到了梁欢,梁欢的脸让他想起她身上软甜的香气,原来她是梁家的五姑娘,梁欢,那她为什么要推自己呢?他们以前没有见过,也没有结怨?
宋承抿紧了唇盯着梁欢,幽黑的眼中满是疑惑。
梁欢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份,索性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就是不对宋承探究狐疑的眼神,两人先前在相国寺的事件,她打算来个失忆。
福丫在旁瞪大了眼,半天嘴都没合上,拉过梁欢极小声的道:“他就是公主府的卫小爵爷?”
卫贺玉听见两人交谈,得意的道:“现在给我跪下还来得及!”
跪是不可能跪的,这里又不是公主府,再者说,不就是些莲蓬,能值多少钱?给钱就好了呀。
梁欢是这样想的。
卫贺玉在别院里闲的没劲死了,这才散步到了这,没想到会遇到这样有趣的事,扇子擦了擦鬓角,只是那个小姑娘是梁家的五姑娘,这就不大好意思的了。
公主府跟郡公府的邻居,这要是他欺负梁家五姑娘,传出去,多难听?
先前在别院听管事的说梁家二房的太太在庄子里养身子,他没上耳朵,这转身就遇到了梁五,卫贺玉只好道:“算啦,算啦,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这些莲蓬就当是送给你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