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雷平身似鬼魅,消失在楼廊上,跟着出现在赵天霸的身前,伸手在赵天霸的心口上停顿半晌後,快速取出两颗灵丹按入赵天霸的口中,随後向着杨尘望来,苍老的眼睛闪着冷酷的寒光,道:「老夫本想给你个痛快,但如今看来还是老夫太过于仁慈,对付你这种心冷血寒的人就是要囚禁起来慢慢折磨。」
杨尘的杀伐果断和坚不可摧的意志让他都有些心惊,他敢肯定,如果杨尘今夜未死,不出十年必能超越他。越是这样想,上官雷平心中的杀意就越是坚定,只是尚未待他出手,忽然间有人道:「上官老头儿,枉你身為枢密学宫的副院长,都这把年纪还欺负後辈,是不是老叫花我再来迟半步,你就要杀掉他呀?」
雨夜下的巷道口,出现道单薄而有点矮小的身影,他衣衫褴褛,但气质不凡,无论谁见到他都绝不会认為他是叫花子,尽管他穿得很像叫花子,而且本来就是叫花子。不过,他可不是普通的叫花子,他不但不是普通的叫花子,还是江湖大派丐帮的当代帮主,江湖里无人不晓的七指神丐陆三通。
张柔柔还在西山镇的时候,常常拉着杨尘来老镇区买叫花鸡——西山镇的丐帮中人都是住在老镇区的院落里——来得频繁,时间过得久,两人自然而然地就认识陆三通,而且很快就熟起来。
三人曾在小酒摊下煮酒论道,探讨人性和修炼上的问题,陆三通身為长辈,阅历丰富,对两人的困惑皆知无不言。
当然,基本都是张柔柔在问,杨尘就是在安静地喝着酒,他的沉默寡言在陆三通的眼里变成内向和古板,不过陆三通还是非常赏识杨尘,因為当张柔柔问起人性,他还在思考的时候,杨尘就已经回答,每个人都绝不会承认自己的过错,当人犯错误——不管犯多大的错误——都会寻找各种合适的理由来试图為自己辩解,或者装作无辜地说我不知道我错在哪。
如果不是杨尘执意婉拒,陆三通本来还想收杨尘為徒,对于杨尘的拒绝,丐帮里的许多人都表示不能理解,甚至觉得杨尘傻。但只有杨尘自己心里清楚,丐帮两大绝学无非就是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他是不会,但是降龙十八掌他早已经会,而且还是没有经过任何修改的最强版本。
杨尘早前在小巷里撕杀的时候,附近的丐帮弟子就已经注意到,不过由于杨尘当时戴着黑色斗笠,潜伏在暗中观战的丐帮弟子均没有认出来。直到杨尘最後自己摘下斗笠,他们才露出惊容,但单单只是吃惊而已,他们的心里没有丝毫担心甚至都觉得该担心的是赵天霸,因為在上官雷平未现身前,杨尘表现出来的强势足以称得上恐怖。
但结果不但是他们,连杨尘都想不到上官雷平这位平时在枢密学宫里德高望重的副院长,竟然早已埋伏在这深宅大院里安静地等待着出手。幸好陆三通收到丐帮弟子的传音後及时赶来,不然杨尘今夜还真要饮恨于此。
上官雷平望向陆三通,盯着他後背上的打狗棒,面上神色尽管未变,但内心已然凝重起来。丐帮的打狗棒是上古圣器,是以通天神木的枝干炼制而成,如揭下全部禁制,非圣人不可挡也。
七指神丐陆三通这些年名声大噪,传闻在塞北雪山之巅接下叶孤城的天外飞仙而安然无恙,叶孤城何许人也?可是当今剑圣,和剑痴西门吹雪被世人称為南北双剑,两人的剑术均出神入化,世上除道宫圣地的酒剑仙外怕是已无人能同两人媲美。
陆三通能接下叶孤城的天外飞仙,除自身本领强悍以外,最大的倚仗就是他背上这把打狗棒。不过,上官雷平倒不怕陆三通对他出手,枢密学宫是朝廷公立的学院,他是西山镇枢密学宫的副院长,相当于地方官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陆三通纵敢对他出手,他也能全身而退,当下表明态度,希望陆三通不要多管闲事。
在快意恩仇的江湖里,最忌讳的事情就是插手他人的恩怨,这轻则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血溅五步,重则满门被屠。上官雷平觉得自己的身份摆在这儿,陆三通肯定要给他面子,而且陆三通是老江湖,想必深知犯下江湖禁忌的後果。
怎料,陆三通根本不给他面子——後来人们在小酒摊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他不给陆三通面子——陆三通表示,自己从来都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杨尘不但跟他相识,还是他的「徒弟」,是丐帮未来的「帮主」。
他这样说主要是想让上官雷平清楚,杨尘在他心中的地位和重量,果然,上官雷平闻言立刻沉默下来,然而老奸巨猾的他又岂是省油的灯,思忖後咬言杨尘性格奸诈狡猾,杀人如草,他怀疑杨尘就是江湖里恶名昭彰的大盗离歌愁——远在长安青楼里喝酒的离歌愁突然「哈欠——」的打个喷嚏,惹得怀里的花魁笑得花枝乱颤——他希望陆三通不要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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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尘平时的表现欺骗,杨尘真实目的必定是贪图丐帮绝学。
上官雷平今年在枢密学宫的典礼上,郑重其事地念横渠四句——為天地立命,為生民立心,為往圣继绝学,為萬世開太平——的时候,陆三通就觉得上官雷平虚偽已极,如今看来上官雷平非但虚偽,还甚不要脸,竟然如此诬蔑杨尘。
陆三通端的是被气得不轻,可他毕竟不是寻常人,心中虽有气愤,但面上全是笑意——充满自信的笑容——只因他知道微笑比愤怒要容易让人妥协得多。
他告诉上官雷平,他前段时间本想传授杨尘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不料竟遭杨尘拒绝,这件事情丐帮上下全都晓得。如果上官雷平再继续诬蔑杨尘,就莫要怪他不客气,他老叫花人看起来固然矮点,但还从来没怕过谁。上官雷平见陆三通心意已决,自知自己今夜再难杀死杨尘,当下不再犹豫,带着昏迷不醒的赵天霸拂袖而去。
陆三通单掌抵在杨尘背後,输出部分真元给杨尘,以暂时稳住杨尘的伤势,随後急忙将杨尘和王婷婷带回张家。
张晋阳当下在自己书房的密室里取来两滴生死人肉白骨的生命神泉给杨尘喝下——这是古往今来最珍贵的神药,有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的大神效——而後才让王婷婷扶杨尘回後院休息,王婷婷早已哭红眼睛,如果不是因為她,杨尘今夜就不会身受重伤,自责的她整夜都守在杨尘的床边。
翌晨,紫气东来,昨夜的雨已经停,赵家的人早早就兴师动众地前来张家问罪,领首的人自然是赵鼎青,他的身畔尚有两人同行,是个衣衫华丽的中年人和上官雷平。让路上行人惊讶的是,赵鼎青和上官雷平同这个中年人说话的时候,语气皆相当尊敬,些许久在洛阳来往的人已然认出来,中年人名唤司马落,是长安侯府的管家。
长安侯魏金贤,楚国重将也,当年西伐函谷关,摧枯拉朽,全程鸣鼓而攻,将章邯率领的秦军打得节节败退,攻到长安城五十里外的长安河前才被杀神白起阻拦下来,故而名扬诸国,得楚圣王熊镇仙晋封长安侯。生于魏国的当代著名纵横家秦仪曾言:「秦取洛阳,连横以外,惟长安侯老矣。」意思就是说,秦国如果想攻下洛阳,除联合北凉、离国、晋国等数个相对比较弱的国外,只有等到魏金贤迟暮,可见长安侯威名显赫。
眼下,长安侯府的管家司马落出现在西山镇,而且还跟赵鼎青结伴而行,显然赵家已然抱上长安侯府这根大粗腿儿。赵鼎青三人的身後,赵天霸坐在靠椅上,由两名下人抬着,他模样甚惨,全身上下皆被白色纱布包裹着,如同来自西大陆的木乃伊,引得路道两侧的人们议论纷纷。
在西山镇里,赵家已经横行霸道惯,张晋阳和陆三通昨夜就料定赵家今日必然会来登门问罪,故而两人今早起得甚早,坐在前院大堂里饮着西湖龙井茶,商量着对策。
两人均是有身份的人,赵家纵是镇子里的土皇帝,大抵也不敢对两人太过于不客气,然而让得两人皱眉的是,赵鼎青见到两人後,面色登时黑下来,道:「两位今日若是不给我赵某个交代,张家和丐帮从今往後都休要在西山镇呆下去。」
张晋阳平静道:「未知赵家主想要我二人如何交代?」
赵鼎青道:「我赵某人从来都不喜欢强迫人,只要你们交出杨尘,尚赔黄金三百萬两,我立刻转身走人,往後大家依旧和气生财。」
张晋阳慢慢饮下盖碗里的茶,随後站起来直视着他,道:「黄金三百萬两,好大的口气,你这是要我张家倾家荡产呀?」
赵鼎青冷笑道:「三百萬两黄金倒不是不可以不给,吾儿中意令爱的事情,镇里人尽皆知,你若肯将令爱许配给吾儿,三百萬黄金我赵某就当做是礼金。而且今後你我两家还是亲家,你也无须再跟不朽仙阁合作,白白给他们赚钱,我赵家自会给你拍卖诸多灵器。」
张晋阳眼光骤寒,西山镇有两位高级炼器师,除枢密学宫的紫阳长老外就是他。当年他拒绝和赵家合作後——赵家霸王条款甚多——赵家就处处针对他,幸而他挂着不朽仙阁客卿的名衔,赵家才不敢将他逐出西山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