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是个喜欢八卦的,再加上她性子憨厚,别人对她没什么防备,因而总能听到不少新鲜事,堪称越国公府的“百事通”。很多夏侯纾听都没听过的奇闻轶事,云溪却是耳熟能详。此刻她的目光也被菩提树下的情景吸引了过去,眯着眼睛乐呵呵道:“她们在求姻缘呢。”见夏侯纾不明所以,又说,“我听说护国寺有棵姻缘树,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了,很有灵性,未出阁的女子将红绳挂到树上,便能祈求姻缘神保佑,觅得好夫婿。看这情形,想来这就是姻缘树了。”
夏侯纾闻言仔细打量了那棵被称之为姻缘树的老菩提树,看上去确实是有些沧桑感了,只因挂满了丝丝缕缕的红绳,颇有几分老树逢春的喜感,便忍不住讥诮道:“若说往树上挂上几根红绳就能求得好姻缘,那全天下的女子都不用愁了,全在家强身健体,养好精神,到了婚嫁的年纪就来这往树上挂一根红绳,便能心想事成。那么,钟绿芙也就不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闹,直接找块牌子将二哥和她自己的名字刻上去,再系上红绳往这树上一搁,什么都解决了。”
“小姐说的没错,这么多人求姻缘,姻缘神肯定也忙不过来,自然是要看眼缘的,所以说心诚则灵嘛。”云溪跟在夏侯纾身边多年,自然是清楚她的性子,也不会与她辩驳,只是看着菩提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夏侯纾顺着云溪的目光又往菩提树那便瞅了一眼,见那两个女孩子依然没完没了地往树上扔红绳,很是不解,疑惑道:“她们扔了那么多根红绳,难道是想多为自己求几段姻缘吗?”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天底下哪个女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要多求几段姻缘的?云溪一脸震惊,恨不能马上堵住她的嘴,这让人听取了还得了?然后她左右看了看,发现没多少人听到,方假装咳了咳,非常严肃地说:“当然不是。她们只是想把红绳挂得高一点而已。”
夏侯纾这才发现,这棵可怜的菩提树上,树冠下端红绳挂得密密麻麻,树冠顶端却未见几点红色,又问:“这里头又有什么讲究?”
“听说红绳挂得越高,嫁得越好,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婿门庭高贵,知冷知热,日子和和美美呢?”云溪老老实实解释道,然后瞥了夏侯纾一眼,小声问,“回头小姐也来试试?”
“一棵树还想管我的姻缘,简直笑话!”夏侯纾嗤之以鼻。
声音不算太大,但还是传到了离得不远的香客耳里,引得那名远远观望的黄衣女子及其随行人员频频侧目。云溪一脸惊恐,左右环顾后赶紧说:“小姐可千万别胡说,小心得罪姻缘神!”
“一个子虚乌有的神祇,得罪了又如何?”夏侯纾下巴微微抬起,甚为不屑。余光却瞥见那黄衣女子在身旁妇人的带领下盈步向她们走来,朝着宣和郡主打了个招呼。
宣和郡主在京城里是有口皆碑的好名声,对外,她能随军作战,出谋划策,对内,她相夫教子、操持家业,堪称巾帼之典范。在这偌大的护国寺遇上个把认识的她的人并不稀奇。
经过一番寒暄,夏侯纾方知对方是宗正寺少卿孙励文的家眷,为首的便是孙少卿的夫人刘氏及其女儿孙嘉柔。
刘夫人身形丰满,圆润饱满的脸上透露着让人难以拒绝的祥和与贵气,说话来也动听。她刚与宣和郡主寒暄几句,便笑眯眯将夏侯纾一通夸赞,溢美之词层出不穷,仿佛一本活的礼赞宝典。
宣和郡主眉眼弯弯,统统笑纳,盛情难却之下也随口夸了她的女儿美丽娴静。
刘夫人像是受了鼓舞似的,态度越发热切,说着说着就邀了宣和郡主去旁边的树荫下乘凉。
宣和郡主沿途跋涉,确实有些累了,本来是无心与他人寒暄的。可是刘夫人是宗正寺少卿的家眷,最是注重礼仪伦常。而方才夏侯纾口出狂言,恰好被听了去。她担心万一刘夫人在外面说点什么坏了夏侯纾的名声,便让随从先去跟寺里的师父打个招呼,提前安置好行李,自己则应了刘夫人的邀约,到一旁的菩提树下的石凳上歇脚喝茶。
夏侯纾对长辈们之间的寒暄并不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的姻缘树,眼瞅着在菩提树下挂红绳的女孩子越扔越没力气,恨不得过去帮帮忙解闷。不过那两名少女也很快就如愿以偿地挂完了红绳,带着人意气风发地离开了。
宣和郡主早就看出了夏侯纾心不在焉,听着刘夫人话里话外都没提及夏侯纾的言行不妥,到也松了口气,便打发夏侯纾先去佛堂求签。刘夫人闻言,也让她美丽娇羞的女儿跟夏侯纾一起去求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