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纾一个人悻悻的回清风阁,路上看到几个嬷嬷带着一干丫鬟小厮扛着扫帚端着盆,风风火火往霞飞院去。看这仗势,夏侯纾第一直觉便是霞飞院出了什么事,赶紧跟着过去瞧了瞧,却见她们跟霞飞院的管事嬷嬷打了照面,说是按规矩来打扫。
夏侯纾顿觉无趣,继续往自己的住处走。一进院子,就看到云溪也在指挥着院子里的几个大小丫鬟做大扫除,顺便还将屋子里的被褥全都抱了出来晾在当阳处,十来个人屋里屋外的忙活着,丝毫没顾及正主已经回来了,也不会注意到她脸上的惊讶之色。
夏侯纾抬头瞧了瞧,艳阳高照,天空湛蓝如洗,确实是个好天气。不过雨季刚过时,府中上下不是刚做过一次大扫除吗?这猜不到一个月而已,何必如此频繁?她心中疑惑,便叫云溪过来问。
云溪听到夏侯纾在叫她,连忙向手下几个洒扫丫鬟交代了几句,然后飞快跑了过来,笑嘻嘻的说:“小姐,今日你出门早,还没来得及用早饭,我瞧着清风阁现在灰烟瘴气的,就让小厨房将你的吃食温在灶上了,你这会儿可要吃些?”
夏侯纾摇摇头。她在夏侯翊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哪里还有心情吃饭?遂指着近处忙活的丫鬟问:“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大伙儿都跟约好了似的在打扫屋子?”
云溪赶紧摆摆手说:“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只不过刚才郡主派人来各个院子里通传,让大家各自将院子里里彻彻底底清扫一遍。”
“前些日子不是刚洒扫过吗?近来也没有下雨,不至于受潮发霉吧?”夏侯纾很是不解。
“倒也不是怕受潮。”云溪缓缓解释说,“郡主听说太常寺卿霍家的小公子前些日子在府中游玩时不慎被毒虫叮咬,已经连续昏迷发热好几天了,连宫中的太医都请了几回,还没见好转。郡主想着夏日里蚊虫多,担心府上也出现类似的事,便让我们再做一次清扫罢了。”
“原来如此。”夏侯纾点点头。忽然,她又想起昨晚自己在丞相府潜伏时也曾被蚊虫叮咬过,赶紧拉开自己的袖子瞧了瞧,发现手上被蚊虫叮咬后留下的红肿也消了,才舒了一口气。
“确实是该彻底清扫一番,那你们继续打扫吧。”夏侯纾没有继续往屋里走,转身在紫藤萝花架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细细思考易舞的事。
夏侯纾向来以聪明伶俐、秀外慧中自居,还有一身好武艺,因而她坚信,即便没有了夏侯翊的提点和帮助,她照样能把这个案子查得明明白白。
听说城南的有一间名唤苍澜斋的古玩店,其主人见闻广博,而她目前所知的线索里,便是那块羊脂玉牌,也许可以从苍澜斋打听到些线索。
打定主意后,夏侯纾便凭着记忆将那块白玉牌的大概样子画了下来,然后从库房里找了块羊脂玉,命云溪乔装一番后在城中寻了一家不大的玉器店照着样子仿制了一块。
不出几日,云溪又去将玉牌取了回来。夏侯纾端着羊脂玉牌看了又看,与记忆中的白玉牌对比一番,感觉差异不明显,便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大大方方的从越国公府的正门走了出来。
正好今天是十五,父亲夏侯渊一早便去军营练兵了,中午不回来吃饭,而母亲宣和郡主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吃斋,然后去佛堂静坐,也不会叫他们兄妹过去一同用餐。天时、地利、人和,正是她出门查案的绝佳时机。
苍澜斋坐落在城南的一个幽深且清静的巷子里,铺面不大,从外面看上去平淡无奇,掩在一众老宅子里毫不起眼,甚至有点儿冷清,就连门头上的书有“苍澜斋”三个字的牌匾也因常年风吹日晒而有些掉漆了,处处透露出一股子古朴与年久失修的陈旧和沧桑感。平时往来苍澜斋的人不多,但大多都是有点见地和学识的人,是以苍澜斋能在城中占有一定名气。
夏侯纾揣着一块玉进了苍澜斋,却见里面安静得出奇,连个上来打招呼的人都没有,一点儿也不像是开门做生意的。
她略略一扫,不大的铺子里,只摆了三四个博古架,视线可及处,称得上极品的古玩并不多,但每件物品看上去都有着属于它自己的历史和故事。再往里面走了几步,才发现颇有些年代感的紫檀木屏风后面坐着一个身形消瘦、头发花白的老者。此刻,老者正悠闲地在喝茶,不时翻看着手中泛黄的书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在做生意,还是在消遣时光。甚至都分不清他是苍澜斋的主人,还是客人。
这样与世无争的人,多半有些古怪脾气,比如不愿意与看不上眼的人说话,更不喜欢别人突然扰乱他的生活节奏。眼见老者握着书卷看得入迷,夏侯纾不敢突兀打扰,便随手从博古架上拿了一本有着明显修补痕迹的书籍,一边翻看,一边耐心地等候。
老者日子过得清闲,看书也慢。他一边看一边思考,大概看了四五页,低头喝茶时才发现杯中的茶水空了,便提起小炉子上温着的茶壶添了一杯。抬头时恰巧看见站在门口的夏侯纾,先是愣了愣,然后放下茶具,一面缓缓起身,一面问道:“姑娘光临小店,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