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观那日,我观陛下甚是聪慧,只不过是被旁人所欺。如果我们能替陛下尽诛那欺瞒之辈,陛下便可重振纲常。”盖勋端着装汤的木碗,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袁绍的脸色。
经过三年的“隐居”,袁绍看上去稳重了不少,并不急于表态,而是瞄了刘虞一眼,幽幽道:“此事,必然扰动雒阳,非同一般,不知刘宗正意下如何?”
刘虞看了看盖勋,又看了看袁绍,并抚了好一会长须,才用低沉的男中音道:“权力的交替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可现在,外有强邻环伺,内有叛军如东海浪潮。怎么看,也是多事之秋,若不早作打算,只恐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刘宗正说的是啊,此事需立刻图之。若有差池,则我大汉,又将经历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了。”盖勋点点头,在一旁附和道。
“若想干成此事,需将司隶校尉掌控在手。”袁绍轻轻地握紧了右拳,“然而,司隶校尉冯方,乃中常侍曹节女婿。这对我们而言,非常不利。”
刘虞沉默了,这一层他之前确实没有想到。
盖勋的大眼珠则转了两下,然后轻轻一敲桌子:“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从外调兵,就如王芳、许攸密谋迎立合肥侯一样。不过这次,我们只诛杀乱党。”
袁绍心中一动,因为盖勋的提议,是他未曾想到的,且极具吸引力:既然雒阳周边都是宦官的力量,那何不调外兵入京,将宦官尽数杀死呢?但一想到这,袁绍立刻有了自己的盘算,他开始不愿意看见盖勋的计划成功了,因为他胸中,那盘酝酿了数年的大棋,此刻已经落下了最关键的一粒棋子。
“君既然提到王芳,那想必也知道王芳的旧事了吧?”袁绍一个劲地摆手兼摇头道,“君乃国之栋梁,万不可轻举妄动。”
“但若不如此,只怕两三年内,就会又有一场辛 亥之变了。”
与盖勋的义无反顾相反,刘虞的脸上,写满了忧色,因为经袁绍这么一提,他确实怕了,事关他自己就是宗亲,盖勋要真调外兵进城杀宦官,失败了就不必说了,就算成功了,他刘虞也必定会被天下人安上一个“逼君”的恶名。
“本初说的是啊。元固,依某之见,此事确需从长计议。”
盖勋见不仅袁绍不支持自己的计划,甚至连刘虞都开始动摇,心中不免一悲,起身拱手与两人告别。
盖勋走后,袁绍立刻拉着刘虞道:“刘宗正,我观盖议郎是个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如今我们虽然拒绝了他,但也难保他不会脑子一热,一意孤行,如果那样我们就会陷入十分被动的境地了。”
刘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背着手顺着亭边走了两圈:“你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早作提防。”
“但我观盖议郎,已经将陛下引为‘知己’,古人云:士为知己死。他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刘虞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所以,盖议郎留在陛下身边,早晚会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不归之路。”
“不知宗正可有良策?”
“很简单,只需将其从陛下身边调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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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虞坐回桌案旁,右手食指轻轻地点了点桌案的中间,“如今,凉州正值用人之际,盖议郎久在凉州,还是让他在凉州牧守一方为好。”
“但盖议郎毕竟是陛下所看好的大臣,所以这上疏之人,定会被陛下所厌恶啊。”袁绍左臂往桌案上一枕,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个计划唯一的漏洞,“再者,盖勋乃凉州名士,如果由我们上书将其调离朝廷,那往后,天下名士还会如何看待我们?所以,此等‘杀敌一千,自损千二’之事,我等万万做不得。”
“本初说得对啊,只是如果这上书之人过于卑微,则陛下是定不会赞同的,可身居高位之人,又有哪个,肯冒着得罪全天下名士的风险,去上书呢?”
“所以,我们得找一个人,他自身有足够的威望,而且又要深陷危机之中的。”
袁绍的后半句,刘虞一听便懂,那就是“如此,方能胁迫他带头上书汉帝,调离盖勋”。
“这个人,非张温莫属。”袁绍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块木牌,递到刘虞面前,这木牌上写的,正是“张温”二字。
刘虞一拍手掌:“张温这人,靠着行贿宦官而身居高位,拜授三公。怎知他劳师三年,徒劳无功不止,还丧师辱国。前年被撤职后,他就一直蜗在雒阳的府邸中,声望自然是一落千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