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灭了那炷香,把香灰倒到窗外,迎风飘散,飘的无影无踪。
随后清理掉他来过的痕迹,无声的翻窗出去。
就在窗户关上的转瞬,一个少女突然从堆得高高的棉被中钻了出来,望着韩长暮离开的方向,松了口气,正是躲在此地的姚杳。
她轻巧下床,手在李玉岩的眼前轻轻扇了扇,见他全无反应,眼中精光一闪,喃喃自语:“若没有这失魂香,我还要多费一番手脚,才能知道这些事情,看来他还帮了我呢。”
姚杳深深望着李玉岩,眸光复杂,怔了片刻,小心清理掉自己的痕迹,同样翻窗而出。
她小心的攀援而下,扭头往下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她手一松,身子轻飘飘的往下掉去。
她下意识的想要扭动身子,轻点着墙体落下来,但她转头望了眼一楼那黑漆漆的瘦高人影,心下一横,闭紧了双眼,双手紧紧攥了起来,什么都没做。
这周家楼船建的高大,足有三丈有余,这样硬生生的摔下去,还不摔个筋断骨折。
她叹了一声,就算摔个筋断骨折,也不能露了轻功,那套“流云回雪”是北衙禁军柳大将军的独门轻功,韩长暮定然是认得的。
他原本就疑心了她,若她再使出了“流云回雪”,她就算浑身张嘴,这个谎也圆不过来了。
她双目紧闭,心里唏嘘,身子径直往下掉。
同样唏嘘的还有站在一楼甲板,仰头看着姚杳的韩长暮。
姚杳的功夫不弱,也颇有章法,是经了人精心指点过的,那么轻功,不可能半点不会。
她是在顾忌着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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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会宁可摔坏了自己,也不漏半点马脚。
韩长暮动作很快,身子一转,漆黑的身影敛做一簇疾风,躲开冲着自己砸下来的姚杳。
他随即飞快的抬脚踹了过去,在姚杳落地前的转瞬,将她踹向了边上的麻包堆。
那麻包堆里,最上面是米面,而下面是干柴,重重砸上去,柴火堆垮了,噼里啪啦的滚了一地,麻包里的面粉纷纷扑了出来,漫天飞扬,呛得人直咳嗽。
姚杳手脚并用的从米面柴火堆里爬出来,白面滚得身上哪哪都是,头发里沾着枯枝,形容狼狈。
她一手揉着酸疼的腰,一手捂着口鼻,踉踉跄跄的走到韩长暮面前。
韩长暮想笑,但落井下石似乎不太君子,他抿紧了唇角,生生忍住了,没说话,转身上楼去了。
姚杳愣了一下,松了一口,跟在后头。
还好还好,既没露馅儿,也没摔残,算是赚了。
但是那姓韩的就太可恶了吧,英雄救美不该是抱着接下来吗,为什么他是用脚踹呢。
姚杳走了两步,回头一看,靴底上沾满了白面,踩在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她忙清理干净留下的脚印,又脱下鞋拎在手里,踮着脚尖儿跟着韩长暮上了楼。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韩长暮淡淡道:“去换身衣裳,收拾干净,过来回话。”
姚杳轻咬下唇。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她会编,编圆点就行了,爱信不信,反正她信了。
进了房间,韩长暮终于忍不住了,笑的眉眼弯弯,素来冷峻的脸,竟然多了几分柔和。
他换好了衣裳,烧好了热水,歪在食案旁,月色刚刚落在窗下,门就响了。
姚杳还是如常打扮,长发紧紧束在发顶,不见半分散乱,神情也泰然自若,没有局促不安,像是方才从墙上掉下来的不是她,被踹的那个人也不是她,她也只是个看热闹的。
韩长暮指了指对面的胡床,神情平静:“坐。”
姚杳愣了一下。
韩长暮还从来没有这么和颜悦色的让自己坐过。
她慢慢挨着胡床,虚虚的坐了一点点,抬头望着韩长暮。
细细碎碎的月色落在他的侧脸上,骨骼清隽,眉眼疏朗。
真好看啊,怎么会有这么冷清寡淡,却还这么好看的人呢。
姚杳忙摇了下头,手缩在袖子中,握紧了。
美色当前,可不能流口水,更不能被美色祸乱了心神。
韩长暮的神情淡淡的,没什么波澜起伏,自动忽略了刚才姚杳的狼狈,平静道:“你去干什么了。”
姚杳尴尬道:“只是去看看,觉得他不对劲儿。”
“那看我去了,为什么不现身。”韩长暮步步紧逼。
姚杳信口胡说:“这不是,我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我怕您误会嘛。”
扑哧一声,韩长暮喷了满食案的水,愠怒道:“好好说。”
姚杳觉得嗓子有点干,狠狠咽了口唾沫,继续胡说八道:“我只是好奇,想看看内卫司的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