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滩上,无数人影攒动,全都为了生计而忙碌。
猝然眼前竟翻过一个吞天大浪,一息便将沙场上的身影统统掩没。
她胸中猛烈地一痛,痛到差点呼吸不过来。
转眼噬人的大浪退去,沙场上银光烁烁,依旧铺满了江蚌荧光新艳的内壳,但已经不再有活人的遗迹,只有叠叠白骨在阳光下哭泣。与风声极为相似的冤魂的哀嚎随着江风扑鼻而来,扫得她鼻尖一痛,滚烫的泪水随即落下。
泯江又露出了原来的爪牙,一切馈赠被收回。
蓦然江心又现出一枚巨大的旋涡,旋涡底部,明灭着一只神明的大眼。
一切,并未真实的发生,一切,只是超前的预象——这是她的能力,她天生自带的瞳力。
她叫小爻,正因为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方便父王占卜,父王说她的血液里流淌着上古某位高伟神祗的先天炁血,使她天生能超前众人,看到一些将来必将会发生,却不知何时会真正发生的景象。
算上这一次的预象,她一共预见过七次。六岁时一次,八岁一次,十岁一次,十二岁一次,十三岁一次,十四岁一次,十六岁这一次。
按照这番言论,她推测自己的生母一定是神祗之后,可惜就算问遍所有她认识的魔族,都未能探听出这位女子的存在。
打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是魔王宫吞旭殿之主,她曾有过六位兄长与姐姐,却全部死于非命,仅存于父王膝下的,只剩下她与弟弟潜阳。
潜阳体弱多病,长年卧养,饶是如此,他仍是魔族的太子,是父王惟一真正在乎的子嗣,从来都比她尊贵的多。
谦师父是她与弟弟共同的师父,他正计划于年末结束对她的辅教,到来年伊始,便正式全身心投入对潜阳的教导。
她轻抚胸口,不适地皱着眉头,每次启用瞳力,都会抽走许多力气,让人陡然感觉到万般空虚与疲倦,直缓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攒够抽身离去的力量。
既见预象,还是此等不祥,就必须立马告诉谦师父,从前的六次所见,她无不一一相告,可怕的是,七个已然应验了五个,证明了她的确与众不同,也证明,泯江边上的百姓们,确实活不长了。
因为一种天性中的悲悯与再次开启瞳力的激宕,回程显得要比来时的路短得多。
她一边疲劳地喘着气,一边催促自己加快脚步,要不是不想在大白天引起非议与围观,她真想直接飞越重重硬山,用最快最直接了当的方法,返回车府——那个安静却吸引人的地方。
“喵——”一声惨叫遮住了长路。
她被迫停下,左右环顾,又听到几个孩子的戏笑声从巷子另一端传来:“打死这头瞎猫!”
“对,打死它,看它还敢不敢摸进我家偷鱼!”
“打它,打它……”
她想都没想,停也没停,一口劲炁提到胸前,脚尖如同箭矢绷得笔直,提纵之间,速度快得惊人。
好在小巷里没有其它行人,不然一定会被这副光景惊得精魂飞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