粼粼如水的月光下,有一株硕大无朋的梧桐树,梧桐树旁有几株芭蕉作伴,芭蕉下的苜蓿丛中,有只瞎猫常闲着无事晒晒月亮。
这是她到达九墟洞府的第七日,已经把九处洞府全部逛了一遍。
最后出于风水上的考量,她选了最藏风纳气,最有聚财之相的水月墟——也就是瞎猫同人的居处。
关于同人,这里的人要么称他护法,要么称他猫少,具体情况视称呼者年纪而定。
以她如今谁也不是的身份,在洞府的处境委实有些尴尬,大家要么恭恭敬敬唤她公主殿下,要么直接对她漠视不理,具体情况视相遇者年纪而定。
她也曾发过脾气,不止一次的申明,就算自己“已经去此”,仍能凭借双手自给自足,完全没必要像他们一样依附所谓的圣主。
同人每次听完,都会若有所思地呆立半晌,而通过多次经验总结,她发现,所谓“若有所思地呆立半晌”,其实就是光明正大的发呆而已。
他显然并不在意她的意愿,更不想搭理她的臭脾气。
直到有一天,她气急败坏地告诉他:“你们一口一个圣主,她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凭什么这样暗无天日地拘着我?你立刻带我去见她,我自会当面与她说清楚,这种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多呆了!”
“你想走?”同人睨着眼问,目光试探。
“对!放我离开!”
“好,你随我来。”
出人意料的爽快,倒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带着半信半疑,她随同人来到一片结界前,他发动咒印,结界消弥,显出一对扇巨大的漆红木门,木门之高,几乎参了天,木门之阔,像上古就遗留下来的神奇洞口,光是门上的铜钉,个个都有拳头大小,直教人触目惊心。
她不可思议地抚摸着门板,释放出自身灵炁感知,确认这是真真实实的门,并没掺杂进奇怪的咒印,不是什么唬人的幻术时,立刻长舒一气。
回首,她好奇地看着同人,“你真肯放我走?”
同人目光凉薄,睇着她的神情,像睇着一盘他从来不沾筷的青菜。
“到底走不走?我仁心有限,机会只有一次,过后不候!”
“当然走了!”她激动地抠着门钉说。
“那就抓紧时间,我没功夫跟你瞎耗,越过这扇门,你今生便彻底自由了。”
“再会!不,还是不再会为好!”小爻生怕心思叵测的他会做出临时变卦之举,当机立断,推门而去。
岂料此门一开,迎接她的,竟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与凄诡凌利的阵阵阴风。
但当时她的右脚已经越过门界,踩在了风上,身子已然不听使劲向前倒去,于是漆黑的世界传开了一声惨叫。
命悬一线之际,她只想问明白,究竟是哪位杰出的工匠把门修在了悬崖边上!
黑暗拽着身子不停下坠,光线越来越遥远,就在她认定此遭非死不可时,一只粗糙的大手及时拉了她。
等重回门内,回到光明里,回到正常的风中,彻底脱离险境与险境中那些猎猎风声之时,她一抬头,看到的并不是同人的脸庞,而是秉拂子袁净生。
回神以后,她不断猛拍胸脯,庆幸自己的又一次大难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