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淑娟正式上一年级那天早晨,她姐给她编俩小辫,她背着母亲用新毛巾和鞋带抽绳做的书包,夹着玉垫,走在黄突突的泥沙土道上。有一个带草帽的黝黑男人挥舞长柳枝赶一群扑喽膀子的白鹅上道,大鹅又肥又大,“呃啊!呃啊!”的叫唤。弄得淑娟很紧张。身边有大哥送弟弟的,有爸爸骑自行车送的,有妈妈送的,她姐姐紧紧攥着她的小手,姐姐眼神僵直麻木,因为父亲去世,所以淑梅五年级便辍学在家,今天看见穿梭在路上的熟悉面孔,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要面子怕被人察觉,所以表现得很麻木。淑梅下意识向骑自行车路过的南瓜脸秃顶老师敬礼,老师点点头奔驰而去。
到了学校门口。整好马有财也送儿子马立群,她和他一起走进教室的。他还顽皮的想弄她辫子,碍于她姐姐的几次威严烈怒,又缩回去了。他是马有财的老儿子,他家有三个姐姐。上次内个事呢,马有财也怕了张戴珍,以后便不敢在侵犯她。
这个冷秋阴晴不定,雨水密密丝丝。一场秋雨一场寒,张戴珍从沟里往家拉一带车子柴火,车轮陷在软泥里,张戴珍使劲拽,李淑梅打着布伞给母亲送塑料布,母亲的黄胶鞋灌满泥土,两条大辫子耷拉在腰间,一肩膀前一肩膀后,不合身的大衣服粘在身体上。整好看见她大姑父从沟里骑自行车回来,手里还捏一把镰刀,路过时瞥了一眼她们,下车绕过泥泞,骑车回村里了。李淑梅内心无招无唠倍感失望,赶紧跑到母亲身边,把伞插在车里,到车后沿推车。中雨齐刷刷拍打群山,腾起冷寒寒的白雾,张戴珍拉呀!李淑梅推呀!使劲!使劲!带车子出来了,李淑梅抱着母亲哭。
从那以后,淑梅一提起姑父大爷啥的,总是气愤愤的,她想父亲,父亲当年问他要啥,她说电视,父亲是要准备买个大电视的,他先上山砍回来一个木杆子,又挖了一个大坑,……但是变故来了。父亲去了。那根木头现在还斜倒在房后,还有内个长满荒草的坑。她受到委屈冷落时会趴在木头上闻木香,然后闭上眼睛想父亲干活身上的汗水味。她觉得除了这里,哪里都是冷落与嘲笑。她哭不出来了,但心里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