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微酸,苏灵槿不由落下了委屈的眼泪,她支开婢女,一人默默流着泪,眼前的光线忽的暗了些许,她怔然抬头,便见苏御立于她身前垂眸望她,“怎么哭了?”
苏御温和轻柔的嗓音让她心中委屈更浓,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而落,她想要止住眼泪,却是越哭越凶,只能用帕子捂住脸,抽泣着道:“我没事,兄长让我自己静静吧。”
苏御未走,轻轻叹了一声。
苏灵蕊抬起含泪的眸。
明亮的日光下,苏御苍白的肤色被镀了一层浅金,没有了病态孱弱,清透的宛若白玉雕琢而成,声音更清澈无尘,“可是为灵蕊的事?”
“嗯。”苏灵槿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灵槿觉得世间最光明之物为何?”
苏灵槿茫然的眨了眨,不解其意,但还是认真回道:“自是阳光。”
苏御笑笑颔首,继而道:“日光光明璀璨,但世间依旧有它所无法抵达的角落。
我们亦是如此,你心中的正义与规则不可能同化每一个人。”
苏御仰头望着暖阳,盛光模糊了他的轮廓,朦胧的宛若谪仙,让人看不真切,“可阳光不会因为世上仍有黑暗便放弃照亮世间,我们也不能因为他人的不解与不认同便违背了心中的准则。
礼法的存在是为了让人约束自己,而非他人。”
苏灵槿怔怔望着苏御,心中的阴霾似被一缕光彻底驱散,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郑重道:“兄长,我明白了。”
即便母妃兄妹皆不认可她,即便她一时无法感化他们,她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坚持与准则。
“兄长,谢谢你。”苏灵槿眼中皆是崇慕,“我会一直以兄长为楷模,若兄长是那日光,灵槿便做向日花,永远追随光明。”
送苏灵槿踏上回宫的马车,苏御负手立在府门前,目光幽远的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墨色的眸暗如黑夜。
可惜他注定要让她失望,因为,他从来都不是那日光,而是那片就连日光都无法照进的黑暗……
苏怀诚离开胡氏院中时,脸色仍旧阴沉。
赵尚书被禁足府中,舅父受到牵连,母妃被贬,这么多年来他还从吃过这般大的亏。
他虽不是嫡子,但自出生起便深得父君偏爱,在太子府中不是嫡子却胜似嫡子,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挫败。
苏怀诚目光阴沉,恨恨咬牙,“苏怀阳,你给我等着,这个仇我定要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郡王爷!”
“什么事?”苏怀诚不耐烦的斥责小厮道。
小厮忙躬身回道:“郡王爷,那人又在牢里闹起来了。”
“又是那个莫名被丢在巡防营门前的人?”
小厮点头,苏怀诚目光更冷。
这人一身血污的被丢在巡防营前,可从他一身穿着打扮还有随身佩戴的武器便看出,此人绝非平民百姓。
事实果然如此,不论使用什么手段询问,他都不发一言,只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想法设法越狱。
他起初想着此人这般身手,要么是江洋大盗,要么也有可能是那些流窜的前朝余孽,若真让他顺藤摸瓜查出些什么,定能在皇祖父前露脸。
只他没想到此人如哑巴一般,即便严刑拷打,也一声不吭。
苏怀诚突然就没有了兴致,就算他再如何出众,皇祖父心里也只有苏御一人。
“既然他不肯招,便没必要留着他了,做掉吧。”那人有罪与否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既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撞上来,便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只他如何想得到,苏赢费尽心力寻找的千机阁杀手竟一早便待在巡防营的大牢中……
……
“咳咳。”美人榻上,一清瘦纤细的美貌妇人正以帕掩唇,不停的咳着。
林璇蹙眉为妇人轻拍着后背,关切担忧的道:“大夫不是说只是普通的风寒吗,母亲怎么还未见好?”
林夫人笑笑,清丽又温柔,“我这年纪毕竟越来越大,哪里如你们年轻人恢复的快?”
林璇端了一杯药茶,服侍林夫人喝下,满眼皆是心疼,“母亲最近消瘦了许多。”
林夫人拍了拍林璇的手,温柔的安抚道:“无事,你莫要担心,只是最近胃口不大好,没什么食欲罢了。”
陪林夫人说了会儿话,林璇便命人备了马车出门,准备去买些林夫人喜欢的点心。
途中马车忽停,林璇挑了下眉,掐算时间应未至酒楼才是。
她抬手掀开车帘,赫然望见一张皎若晓月般清俊脸庞。
男子眉目轻弯,眸中含笑,举手投足间气度清华不凡,只消一望,便可知此人定是名门出身的贵公子,清朗爽举。
“璇儿。”男子扬唇含笑,声音温柔,虽以昵称相唤,但绝不轻挑。
林璇的脸色却“唰”的落了下来,若说她的神情本只能算清冷,此番便可说是冷若冰霜。
“驾车!”林璇冷声喝道,撂下了车帘。
宋祁眼中蕴着痛色,但还是柔声道:“璇儿,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可好?”
“宋公子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林璇的声音冷漠的没有一点温度,出口的话绝情而又冰冷,全然不在意对方的情绪。
“道不同不相为谋,宋公子莫要挡路!”
语落,林家马车绝尘而行,徒留宋祁驻在原地兀自神伤。
这一幕被刚走出盛安堂的叶清染望入眼中,敛眸摇头,幽幽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