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云早已经白着一张脸把刚才柳家送来的一百个钱塞给船家,船家敲敲烟锅:“秀才哥你这是何必,说了水浅——”
“不要给他钱”杨鲁氏尖叫着,她早已经清醒过来,船还没有解绳,这地方水不过一人高,一个大人若站稳了可以露出个头,就是她这矮小妇人也无性命之忧,不过喝两口水罢了。
在节省一百个钱的激励下杨鲁氏抓着杨秀才头发一鼓作气把他拖上岸边,围观的闲汉们轰然喝彩,还有鼓掌吹哨的,好不热闹。
杨子云早奔下船,拿自己衣服给老娘盖了,码头都是些赤膊闲汉。杨鲁氏吐了两口水,已经神勇的叫唤船家把一百个钱还回来,杨子云只恨不得堵了老娘的嘴,又摸出几个钱央人去请个轿子来,把老娘和爹送回去。
杨鲁氏舍不得,可一身衣衫湿透紧贴在身上,总不能这样招摇过市,无奈钻进轿子,一百个钱又没要回来,只震天价的骂天骂地骂清水江。
这一场热闹散去,杨子云来回跑了一趟累得腿肚子都抽筋,还耽误了发船时间,又不见柳桃来送自己,垂头丧气爬上船就倒下。他想着柳桃说的我跟你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为何在她心里总看自己不起,那李春又比自己强在哪里杨子云始终想不明白。如今他虽然追逐学业而去却又延迟了和柳桃成亲的时间,心有不甘不必提。
杨鲁氏回去舍不得抓药,自家切了几片姜熬水喝了,末了还是发起热来,结结实实病一场。这头小甲看饱了热闹回家跟李妈描述一道,李妈又跑去学给李氏听,幸灾乐祸一番。
杨子云的小船开拨不多时,一只方头大船缓缓靠近花石镇码头,在已经满员的泊位里硬生生的挤出一方地。“老板,明明我们先来,凭啥让开?”伙计吐口唾沫,向自己老板抱怨。老板苦笑,那船船头船尾都刻着狮子,须发虬张,怒目圆瞪,这是南泉府海商特有的标志。
南泉府的商人专吃海上饭,只要有命回来每一船都是二十倍、二百倍的发达。这条船看吃水是载货进港,不知道是稀奇的蕃货还是香料珍玩,大小船只上站满了好奇的商户老板,一个个交头接耳。
片刻后就看见船上走下一个穿着月白长衣的男子,看身形应该还是个少年,用一把描金扇子遮了面孔,一头乌黑长发松松挽着,一大半如瀑般倾泻而下,十分引人注目。他身后跟着一小群人,为首的腹大如球,两撇油亮的小短须,正是冯娇娇的大哥冯金山,
白家的小十一爷亲自带了一船货来青湖府了!小十一爷没住州府,这次船停在一个叫花石镇的小地方!不少得了信的商家急忙往花石镇而来。
小十一爷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望着清水江和桅杆如林的码头,在码头扛活的粗汉们被驱赶开来,远远的交头接耳。“哪里来个俊俏的哥儿,看那皮肉莫不是抹了粉?”“不是冯大爷养的兔子吧哈哈哈”。
突然一顿鞭子兜头抽下:“瞎了你们的狗眼,一张张吐不出象牙的臭嘴不想惹祸就夹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