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糕,是你吗?”柳桃忍泪,她把裙子撑开,对着小猫叫“如果是你就跳下来,不要怕,我一定会接住你。”
话音未落那小白猫就如一团软软的棉花咻的掉进她的裙子。柳桃抱住小白猫轻巧又温暖的身体,喃喃道:“白糖糕,你来和我作伴了是不是,其实我不怕的。”
柳桃抱着猫、提着小包裹低头出门,李荣叹着气摇着头跟在后面。李妈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就这么两件旧衣服的出门心都碎了,想骂,骂谁?骂老天爷?骂缺心眼的老爷太太?骂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面的李春?骂性子犟得吓人的大姑娘?
最后她坐在地上拍着大腿骂自己:“我为什么不死啊,我的大姑娘受这种苦我活着干嘛啊。”
后院李氏眼巴巴扒在窗户上,捂着嘴哭道:“这样狠心的,她真的一次都不回头啊。我哪里对不住她,我十月怀胎生她养她,给她找个夫婿也是为了她好,为什么她就这样恨我,我做错了什么。”
这时正是归家之时,路上行人稀少正好掩饰行踪。快到码头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就听见粗声粗气的一声“大姑娘”,柳桃回头一看,却是小甲。小甲背着个旧布包:“大姑娘你带着我吧,求求你了。我很有用的、也不要工钱给饭吃就成,大姑娘你心肠好,别抛下我。”
柳桃还没做声,李荣已经说:“大囡就带上他吧,你一个孤身,有个帮衬的也好,小甲好歹也是自己家里长大的,靠得住。”
清水江暮色下温柔而平静,柳桃抱着白糖糕坐在船舱里听着摇桨声,李荣抽完一锅烟进来,看着糕点一点没动,劝道:“大囡,你吃点吧,还有一个多时辰才能到州府呢。”
柳桃摇摇头,只掰了点点心喂白糖糕。小白猫那粉红的小舌头舔舐着她的掌心,热乎乎的,柳桃觉得心里的悲伤也似乎被一点一点的舔没了。
一路无话,柳桃到了州府有人接,她默默无语的跟着上了车,马车辚辚,爱热闹的她此刻没心情往外看,州府的风光吸引不了她。她倒是不害怕,全然相信他的安排,她只是觉得疲倦而不真实,自己从此以后就没有爹娘妹妹了么。
柳桃暂居在平家一所小宅子。平家做事十分周全,怕她不自在这院子就是一座两进的普通宅子,和她甜水井街的家差不多,陈设也是中等人家常见的,几个嘴紧有眼色的仆佣事先得了嘱咐,让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刻意奉承。
家里事多,李荣住了一晚就要回去了,他也说不出多的来,只呐呐叮嘱柳桃几句莫怕之类。看着舅舅离去,身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柳桃抱紧小白猫给自己打气,无路可走,只能前行。
柳家大姑娘没了的消息在一条甜水井街激起不小反响。柳大姑娘是一天傍晚借口出门、不见人回来,尔后只在清水江边找到一双绣花鞋。她少年夭折,又没有尸骨,柳家都没有操办后事,只是挂了白。
众人难免想到这柳家刚刚被杨小秀才退了亲、大姑娘就投了江,一时之间唏嘘愤怒的皆而有之。街坊都是看着大姑娘在这条街上跑来跑去长大的,那个神气活现、笑声响亮的小姑娘的样子如在昨日,厚德堂的柳大夫自己都难过得差点病倒。